这般一说,崔寄梦反倒腼腆了:“是今日一整日未饮水,有些渴。”
话方说完,面前的桌案上多了一壶茶水,她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上瞧,与他对视一眼后迅速低下头:“多谢表兄。”
谢泠舟仍记得她的顾虑,并未在人前对她过于关照,而是一视同仁地嘱咐她和谢迎鸢:“你们是姑娘家,少饮些酒。”
谢迎鸢谢过兄长,给崔寄梦和自己连同王飞雁各自倒了杯茶,待谢泠舟走后,同崔寄梦窃笑:“兄长真是越发有人情味了,阿娘说过,男子突然变得温和体贴,便是成熟了,该成家了。只是不知道未来的长嫂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托腮感慨着,目光随意扫过崔寄梦面上:“呀,表妹!你的脸怎的这般红,莫不是酒喝多了?”
崔寄梦双手捂住脸:“有么?”
“不是一般的红,你要不回去歇歇?”王飞雁抿了一口茶,眸光一闪,“其实,我很好奇,你发起酒疯会如何?”
这话可把崔寄梦吓着了,习惯了用收敛锋芒来自我保护,她才受封乡君,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会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以免招来旁人不满,觉得她小人得志。
“那我且先回了。”距离开宴已过了许久,此时告辞也不算无礼,刚起身,谢泠舟过来了,端出兄长照顾妹妹的态度:“我正好有事要走,一道送表妹回府吧。”
他分寸拿捏得当,旁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对,谢迎鸢朝兄长保证:“兄长放心送表妹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迎雪和阿恒的。”
而后崔寄梦同英亲王妃道过别后,跟在谢泠舟身后下了山。
谢泠舟侧首,因见她步履平稳,想来未醉,便走在前头,与她保持着合乎礼节的距离,直到走到半山腰,四下无人,才扶住她的手低声问:“真喝多了?”
“假的。”崔寄梦不咸不淡应了句。
谢泠舟笑笑,又问她:“今日和陆公子相看,感觉如何?”
崔寄梦也笑笑:“陆公子性情温润,和善体贴,是难得一遇的如玉君子。”
说完那攥着她腕子的大掌紧了紧,用力捏了捏她纤细的腕子:“枉我为表妹担心,表妹倒是乐在其中,去了一个陆公子,又来了二殿下,忙得很。”
他语气意味深长,手上力度也加大了些,崔寄梦恼意上来,酒意也渐渐涌上来了:“我是有些三心二意,不像表兄,这一整日只和清荷县主一人说了话又拜了佛,专一得很。”
这“专一”俩字说得轻飘飘的,却意有所指,谢泠舟岂会听不出来,声音放温和了:“清荷与我清清白白,她之所以缠着我,是想让我帮着她讨好三殿下。”
可崔寄梦一想到他叫清荷县主表妹,醋意就蛮不讲理地泛上来,她语气微冷:“表兄的表妹可真多啊。”
“你在吃味?”谢泠舟话里噙着笑意,手顺着她的腕子往下,与她十指紧扣,“我以为表妹豁达大度,心胸宽广,对所有男子都一视同仁。”
这一句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崔寄梦当即捕捉到一些有趣的苗头,眸光流转,柔声问:“我以为表兄也是心胸宽广呢,原来也会吃味,莫非你是有意和清荷说话试探我?”
“不错。”谢泠舟平静道,并不否认自己也会有少年稚气的时候,“表妹太过平静,面对我时除了羞怯就是慌乱,见到清荷同我说话却不为所动,叫我怀疑自己,但如今见到表妹吃味,我才放下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有意的,就为看她气急败坏,崔寄梦这回是真的气着了。
她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快步往山脚下的马车上走,寻到谢家的马车就要往上爬,但这辆马车高大,又无脚垫,她有些费劲,正气急败坏时,腰后多出来一只手,将她扶了上去。
她知道是谁,不予理会,径自爬上了马车,见谢泠舟随之上来,她最近在他跟前越发自在了,见他进来也不像从前那般害怕地缩到最角落里,而是岿然不动:“表兄,人前你我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您还是骑马吧。”
“放心,随行的车夫和小厮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人,这便算在人后。”
他手一撑,利落地上了马车,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生气了?是我不好。”
崔寄梦别过头,神色冷淡如霜,长睫却出卖了她,一颤一颤的。
谢泠舟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她喝酒的那次,只是那次是在外头,他也还未揭穿他们共梦的事,她更不知道他对她存着占有的心思。
当时他便想着,日后,定要在别处试一试她的酒量。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揽过崔寄梦,将脸埋在她颈窝,呢喃道:“我承认我今日有故意试探你的心思,你总是太懂事,把情绪都藏得好好地,我想看到你生气、吃味,看到你在我面前露出真性情,更想知道你是喜欢我,还是只喜欢我。”
崔寄梦眸光软了下来,声音依旧在强撑着,维持她的傲气:“表兄说我,你又何尝不是?这个表妹,那个表妹,你究竟还有几个表妹?”
“表妹还有好几个。”谢泠舟笑着在她腰间软肉轻掐了下,见崔寄梦目光冷了下来,又含住她耳垂:“但你只有一个。”
“哼……”这一声冷哼到了最后,成了婉转绵软的一声低吟,她实在敏感得很,仅仅是在耳垂附近浅吻就受不了。
谢泠舟松开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改为用手轻揉那小巧的耳垂,红红软软的,比小猫儿的耳朵还脆弱。
可他停下来了,崔寄梦反倒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