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笑容顿无,忽而凝眉,是他忘了,阿娘让他来道观是在前几日,他和阿娘尚不知道爹爹的心思。
可如今他知道了,自己和表妹的亲事只是爹爹为了圆自己遗憾,他若是继续娶表妹,阿娘受的那些委屈算什么?他又算什么,爹爹可有为他考虑过?
谢泠屿打消了去道观的念头,勉强笑笑:“兄长要回府么,不如一起?”
谢泠舟余光看到崔寄梦抖了抖,冷淡回绝了堂弟:“我还有事,二弟自便。”
说罢唤小厮:“走吧。”
谢泠屿正有心事,也无心调侃兄长了,只说:“兄长先忙,回见。”
马车驶离山下,崔寄梦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全身紧绷地缩成一团,像是负隅顽抗的困兽。
谢泠舟摸了摸她发顶:“没事了。”
崔寄梦这才动了动,方才一番,她整个人没了劲,瘫软地靠在车上。
马车内略显昏暗,但谢泠舟仍能看清她的神情,她在愧疚,自责。
不止是因为害怕被误会,而是得知二弟方才还在牵挂她。
谢泠舟眉间越发凝重,原以为她是既不想对不起二弟,又害怕重蹈姑母覆辙,想对她说既然如此,只要他替她解除婚约,再娶她进门,一切便迎刃而解。
但他想得简单了,表妹内心的枷锁不止礼教这一道,还有良心谴责。
她过于珍视他人善意,不愿辜负对她好的人,更不愿打破现下的美满,哪怕她也知道这只是表象。
若她只是怕违背婚约会越礼,他有法子让她全身而退,但后者……
除非二弟先放弃她,否则只要二弟继续对她好,崔寄梦就会因为不忍心,会想方设法断去和他在梦里的那点联系,安安分分成为二弟的妻子。
“方才……多谢表兄。”崔寄梦打断他的谋划,她已平复下来,问他:“先前您说还有别的法子,是什么法子?”
谢泠舟淡道:“我方才再三权衡过,那个法子目前暂不能用,不提也罢。”
崔寄梦却一心想尽早摆脱梦境,不用受内心折磨,哪怕只一线希望也愿试试,小心追问:“表兄不妨说来听听?”
谢泠舟敛神正色:“我先前想,既然这些梦是因落水而生,再落一次水,会不会有用,此法不妥,若真是那湖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只怕再落一次水,表妹性命堪忧。”
他只是在吓唬她,见崔寄梦面色煞白,又追问:“莫非表妹真要一试?”
“不!”崔寄梦脱口而出,讷讷道:“我还是寻求别的法子吧。”
谢泠舟反而后悔了,她的性子,指不定真的走投无路了会病急乱投医,便说:“还是那句话,我来想办法,表妹别轻举妄动,以免伤了自己。”
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像她平时对别叫那样,这动作自带疼爱的感觉,让崔寄梦恍如回到幼时被父母宠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