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洲咬牙跟上。
一行人穿过前厅进入垂花门,全程没有任何停歇直接去了主院。
雨水从午间时就没有听过,主院的门房趴在长桌上昏昏欲睡,想着今日早些落锁就回去休息。谁知道一错眼,就见三位穿戴着斗笠蓑衣的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他立即站起身体,垫着脚朝着前面看,等看清为首的是国公爷时,蒲扇般的巴掌就落在旁边点着头都快要睡着的小童身上。
“还睡什么睡!赶忙进去通报一声,国公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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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就如同油锅里滴进了冷水,很快就沸腾起来。
裴延年迈入主屋时,下人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了。三个人在正厅解下身上的蓑衣,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干燥巾帕胡乱擦了擦。
“夏嬷嬷,你先带着琦月去碧纱橱,换一身干燥的衣物。再派人去景芳院,派人告诉二嫂一声,说琦月已经回来了。”
“小叔!”
裴延年脸上的水已经擦干,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颜色浓重,更像是山水画。
他看向将蓑衣抱在身前满脸焦急的小姑娘,语气缓和了些。“你出去多久,你娘就担心了多久。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就同她好好说,这又没办法躲过去。”
裴琦月抿唇,仍旧站在原地。
“琦月。”裴延年沉着脸,加重了语气。
裴琦月这才转身,满脸愁绪地跟着夏嬷嬷往碧纱橱走。
而裴延年则是带着裴策洲去了侧厅。
老夫人从马车上摔下来伤了脚踝,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她听说裴延年回来之后,就立即让婆子将她背到侧厅,上半身伸直了朝着外面看。
等见到裴延年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在见到身后跟着的整个人如同泥水中滚过一遭的裴策洲时,笑容就完全僵硬住。
裴策洲前十七年都是被富养的公子哥,白白净净,嘴甜又会哄人开心。老夫人不是不知道他能力上欠缺,不过在她看来,镇国公府的财富足够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生活,做个富贵人又有何不可?
可现在的裴策洲全然变了样子。
整个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也瘦了不少,身上还混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黄褐色点子。哪里有出发时公子哥的派头,完完全全就是街头上流浪的散汉。
心口如剜肉一般疼着,老夫人眼眶一热,双臂朝前伸着。“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裴策洲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却拒绝了拥抱的动作,轻声说:“祖母,我身上脏。”
这句话让温氏的喉头一哽。
裴策洲原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率性而为,什么时候这么考虑过别人?
她拽着他的手,身体往上将少年抱在怀中时,闻到雨水冲刷之后仍旧存在的汗酸味,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滚落。“不脏,不脏……怎么就一下子瘦成这个样子。”
“锻炼锻炼就瘦下来了,祖母,你看我是不是精壮很多。”裴策洲抬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这次我学了不少骑马的技巧,等天气好了,我带你去马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