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年单手解开腰带,随手搭在木架上。他的里衣服已经被汗湿,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回头看她:“以为什么?”
江新月没说话。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裴延年也没有否认,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继续说。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要是我继续留在府上,时间一长什么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去了。日后要是再提起,反倒是显得我们斤斤计较。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冷静些。”
“我就怕最后,老夫人会以为是我在中间挑拨。”
“不会,”裴延年低下头,不带着任何情绪地评价着,“她是个聪明人。”
先前闹成那个样子,也不过是温氏心理上有倚仗,笃定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不可能眼看着裴家好起来又毁在一个人手里。如果他不摆明态度,这样的事只会没完没了。
江新月突然又觉得庆幸起来,自己的待遇还是比裴延年好了那么一点。
徐淑敏确实糊涂了一点被江家拿捏,但是人也很简单,高兴或是不高兴都直接摆在脸上,银钱也紧着她用。
可老夫人和裴延年之间却并不是这样,爱与猜忌掺杂之下,更多的就是试探。
这种让人最难受,敬爱不起来,也没办法憎恨。
可她又想想,半斤对八两,她和裴延年比什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往外顶了顶,等她的手摸上去的时候又乖顺地安静下来。
再过上一两个月,她也会成为母亲。
她问裴延年:“你说,我们会成为很好的父亲和母亲吗?”
裴延年都已经准备往耳房的方向走,闻言侧转过身体来。他的手臂上还挂着干净的巾帕,原本凌厉的眼半垂着,仔细地思考了一会,认真地说。
“我不太知道怎样才算是很好的父母亲。”
这个问题原本就没有标准的答案,或许在老夫人和徐淑敏自己的眼里,她们就已经是很好的母亲。
江新月还在思考时,就感觉到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头,抬头时就看见男人弯腰然后单膝跪在前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身上那种健硕的野性被削弱很多,更平和近人。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声线中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玩笑着说。
“但是我想,我们会好好爱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守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亲生子,走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
“而我们也有我们的人生。”
江新月像是被人兜头揍了一拳,鼻尖开始出现猛烈的酸意,眼眶一红险些没有直接哭出来。
可真哭出来就太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硬生生憋回去。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已经过了需要长辈细心呵护教导的年纪,可以独立地掌控自己的生活,徐淑敏在意不在意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她又仔细琢磨了裴延年最后一句话,越琢磨越觉得有点佛家返璞归真的禅意,没忍住真心实意地夸赞:“没想到你这武夫,开解人还挺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