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岔。重令博不理她,转过来拉了郦南溪的衣袖说道:“真的真的,国公爷比他高,高了小半个头呢。”语毕他十分嫌弃的看了吴氏一眼,又和郦南溪说:“我娘她眼神不好,六奶奶你别和她计较。”吴氏气得就想揍他。她巴掌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喊几声吓唬吓唬儿子,重令博已经在扯着嗓子叫了:“你打我?你打我我不叫你娘了!”他正嚎着,转眼看到郦南溪微微皱了眉,顿时住了口,想了想对郦南溪道:“六奶奶一定奇怪我什么会过来吧?听说六奶奶这里有新果子吃,我就来啦。”重令月拉着于姨娘的手在旁边掩着口噗噗直笑,“婶婶他唬你呢。”小姑娘的声音细声细气的,不过比起去年初见的时候要响亮一些了,“哥哥刚才嚷嚷着说要来这里玩,寻不到借口,在院门口问丫鬟们了好久才知道这里有客人所以有新果子。”她原先只敢在重廷帆在的时候叫声“婶婶”,后来渐渐胆子大了点,就很多时候都会这么喊了。重令博气极,小脸红红的冲她嚷嚷:“谁说的谁说的?我哪里想要来了?明明是你想来非要我跟着!”“好了你就别装了。”吴氏看不过去,揪了他往郦南溪跟前一拽,指着他一直握着的手道:“他说要送你个东西。藏了好几天了,今儿被我翻出来,我瞧不过去就带了他过来。恰好碰到于姨娘和月姐儿,就一并带来了。”说着吴氏把重令博往前推了推,“说罢,给六奶奶的是什么?拿出来啊。”事到临头了,重令博却愈发扭捏起来,磨磨蹭蹭的把手摊开,露出里面一个小东西,“喏。前几天上街看到的,送你吧。”男孩的手心里是个木雕的小鸟,做工颇为精致,只有大人的拇指那么大,很是可爱。郦南溪不好弯身,就让郭妈妈把东西拿了过来递到手里仔细端看,欣喜的和重令博道:“多谢博哥儿。”“没什么没什么。”重令博扬着脑袋十分自得的道:“听闻快到你的生辰了,我瞧着你没人送礼物也怪可怜的,就姑且送你一个罢。”语毕,他很是期盼的问道:“我是第一个吧?”其实郦南溪的生辰在四月里,郭妈妈她们知道这事儿,许是透了一些话出去,但是没有对外细说过。重令博很显然是不知打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即刻就准备了生辰贺礼。郦南溪没料到这个脾气不好的小男孩儿竟是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一时间感慨万分,不由得探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多谢博哥儿。当真是第一个。”重令博的下巴扬的更高了,斜睨了吴氏一眼,“我就说我厉害吧。”吴氏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叱道:“臭小子,你娘我过生辰的时候也没见你积极过!”重令博嘿嘿的笑,“可我也没把你推下假山过啊。”吴氏一听这话,当真气狠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重令博嗷嗷嗷的叫。母子俩就在石竹苑里你追我赶的跑开了。因着郦南溪有了身孕,即便大大咧咧如重令博也不敢大意。眼看着母亲追过来了,他脚底下一转就朝院子里头跑去,免得在屋里闹起来冲撞了六奶奶。重令月看了笑得眉眼弯弯,拉了郦南溪的手说道:“婶婶真的要过生日了?那么那个大个子的客人就是来给您庆祝生辰的么?”“还有一段时间才过,到时候请月姐儿过来吃面。”郦南溪说道:“他并非为此而来,另有他事。”重令月很乖巧,见自己猜错了后并不多问,点点头“哦”了声就没有再提这个。倒是于姨娘难得的有些好奇,问郭妈妈她们:“个子很高的人?真的还有像国公爷那么高的人么?”“有的有的。”金盏笑道:“我觉得那客人个子和国公爷差不多,相貌也有点像呢。”“果真如此?”于姨娘眼睛一亮,“那……”“您听她瞎说啊。”秋英在旁笑道:“她是看着不像汉人的就和国公爷像。我瞧着就不一样。”“哦,这样啊。”于姨娘的眼神黯淡下来,很轻的低声喃喃道:“那就肯定不是了。”她的声音太小了,被外头重令博的嚎叫声遮去了一大半。郦南溪没听清,问道:“您说什么?”于姨娘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忘了好多事情,什么也记不起来,总想着碰碰运气,却没那个好运。”语毕,她轻轻的松了口气,侧首喊了重令月一声去吃果子。先前客人吃剩的那些已经尽数撤了,现在已经换上了新切的几碟。郦南溪就喊了重令博进屋。虽然当初说想吃果子不过是个借口,可重令博是真爱这边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石竹苑的吃食就是格外的好,他在这里觉得什么都香。所以一听郦南溪叫他就赶紧进了屋。三月二十五那日,恰好是旧宅那边宴请的日子。若是以往,重老太太定然会将郦南溪叫了去,给她和太太奶奶们一起安排些需要帮忙做的事情。但如今郦南溪有了身子不同往日,重老太太就让她好生歇着,什么都不用帮,到时候只管来参宴就成。体谅郦南溪身子重不能随意出门,重老太太还特意让郦南溪帮忙拟了客人单子,让她加上自己想要请的人来。“你那些小姐妹好久不曾见了,既是有宴请,不若一同请了。还有你家亲眷也可以来一来。”重老太太道。郦南溪倒也想请了自家亲人,可这次只请了女眷。郦家那边的话,若只请三太太一个人不太好,大太太二太太她们请来更是麻烦。郦老太太年纪大了轻易不出门。思来想去,未免三太太被妯娌们非议,她只能弃了这个打算。不过自己那些好姐妹她是真的想见一见,便笑着应了老太太的好心提议,给梅江婉、柳平兰和朱丽娘各下了一张帖子。到了二十五这一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重家旧宅一大早就开了门迎接客人的到来。除去朱丽娘迟迟未到外,其余两人倒是很早就来了重家。梅江婉看到郦南溪就紧张万分,小心翼翼的挽了她的手臂,与她轻声道:“怎么样?辛苦不辛苦?吃的如何?睡得如何?我娘说了,有孕之人最难的就是吃和睡了。这两样挨过去后好像就没那么难受。”梅太太一直很关心郦南溪。虽然这段时间因着身体的关系郦南溪未曾去梅府拜访过,不过梅太太倒是差人送来了两次东西。一次是给小孩子的一整套小衣裳鞋袜,阵脚细密质地柔软。一次是给郦南溪送来了好些吃食。郦南溪知晓这些应当是梅江婉和梅太太说了。感念好友的一片心意,郦南溪紧握了她的手道:“江婉不必忧心,我一切安好。只是不能随意走动这才与你疏远了。”“说甚疏远呢?”旁边有少女缓缓行来,“我怎么没觉得有疏远?不过几天见不着罢了,待你生产完,不还一样么。”看到柳平兰,郦南溪很是欣喜,唤了她一声后就朝她走过去。柳平兰赶忙道:“你别动,我过去就好。你可别动。”说着话的功夫,平日里那么端庄娴雅的女孩儿竟是拎着裙摆往这边跑。梅江婉扬声道:“你看你,比我还紧张。放心吧,西西在这里等着,你慢点儿莫慌。”“嗯,好,好。”柳平兰应了几声后生怕郦南溪再急着往她那边走,还是尽快的小跑着过来了。到了郦南溪身边的时候甚至有点微微的喘息。郦南溪和梅江婉稍微等她平复了会儿方才开口和她说话。三人边说着边往前走,柳平兰忽地想起来一件事,问郦南溪:“你祖母是不是请了关家的那个姑娘,叫关若莲的?”这个名唤关若莲的女孩儿就是将要和重家七爷定亲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