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到了迷迭香的花丛旁,想要摘取极多的时候,就听旁边传来了低低的抱怨声,还有砰砰砰的一下下撞击声。抬头去看,旁边那棵还没长得很大的梧桐树的枝丫都在抖动了。郦南溪无奈,走过去问道:“不知这梧桐树哪里得罪了八姑娘?我与它说一声,让它改了还不成么。莫要再继续踢下去了。不然这树干怕是要折断。”重芳苓正一下下愤恨的踢着树干,猛一听到说话声,当时就止了动作。再一看过来的就郦南溪一个人,她的眼眶登时就红了。郦南溪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劝她不要伤了树而已,怎么就惹得她就要哭了,忙道:“你还是莫要哭了。树由着你踢吧,若是踢坏了你去和六爷说声跟他交代下就好。”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谁知重芳苓居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而后扑到她的肩上哭泣不已。“六奶奶,你说,我娘到底疼我不疼我?”她拉住郦南溪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郦南溪一时间挣脱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和她周旋。“你娘自然疼你。”郦南溪说着,就试图把手臂抽出来,“不过,你有什么事情,和她去说就好。与我讲没有什么用处。”郦南溪不肯听,重芳苓却非要说。“芳姐儿出了那样的事情,我的婚事肯定要受到阻碍。”重芳苓抹着眼睛,“我问我娘。我娘本来和我说,若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把我嫁给表哥。我想这样挺好,表哥人不错。结果刚刚我去找她,她又要说想把表姐嫁给廷晖,给我另寻良人。”说到此,重芳苓哭得更厉害了,“可除了外祖那里,我如今去哪里找到更好的人家?六奶奶,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母亲改变主意?”郦南溪记得自己刚才过去的时候重芳苓不在那里。想必是她离开后重芳苓去寻过梁氏。看这姑娘哭得伤心,郦南溪暗叹口气,拿出重芳苓腰间塞着的帕子给她,“擦擦泪吧。”重芳苓不接,郦南溪就将帕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哪里知道这些。”她当初都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嫁人,又如何得知这些事情该怎么去做。重芳苓显然不信她,一把将她甩开,恨声道:“你莫要惺惺作态了。谁不知当初想要嫁给国公的京中闺女多如牛毛?原先娘和外祖母都想要意表姐嫁给国公爷。最后偏你得了去。你既是能谋来国公夫人一位,帮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郦南溪这才知晓,若非皇后娘娘坚持让重廷川娶郦家女,那么梁氏就很有可能把梁意配给重廷川了。难怪梁意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在。不过,梁意的这种敌意与曾文灵不同。曾文灵是心仪重廷川,所以处处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但梁意更多的是那种类似于东西被抢的闹情绪。所以相较来说,郦南溪不喜曾文灵更多一些。对梁意,无视就好。郦南溪没料到重芳苓会对她说出这些来。不过,重芳苓既是松开了手,她就也不在这里多待。淡淡看了重芳苓一眼就转身而去。回到石竹苑后,郦南溪先是寻了个不错的花瓶插了一瓶花让人给老太太那边送去。她今日是不准备搀和到二房那边的事情去了,先前老太太也遣了人来叫她,她只说得陪着国公爷,不得闲。送瓶花权当是给老太太舒舒心了。将这一个做好,郦南溪方才取了自己新得的花瓶用心做起来。她做这些的时候,都是在书房进行的。重廷川看着她一点点将花枝剪好,一点点将花叶摆放工整,又看她悉心的将花儿插到瓶中。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重廷川静默许久后,终是忍耐不得,将书丢掷在了一旁,大跨着步子走到她的身后,从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郦南溪刚才听到他的脚步声就知道他在靠近,看他探手,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可她反应快,他比她更快。她稍一挪动步子,他已经侧跨过去转了方向将她搂入怀中。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她挣扎半晌挣脱不得。只能闷闷的说道:“六爷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不准我插花了不成。”“插花是可以。”重廷川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将她箍的很紧,“不过,只顾着插花不搭理我,这可就不成了。”“我有不搭理六爷么?”郦南溪把头一扭,“我哪里敢呢。”她这话明显就带了赌气的意味。重廷川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笑,“还不敢?这样闹脾气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才知道说实话竟然也是‘闹脾气’。”郦南溪好不容易趁着他笑的时候把手臂抽了一个出来,自顾自踮着脚探手出去够桌上的花枝,“那我说我要插花,不然这花就枯了,国公爷觉得是闹脾气还是说实话?”“嗯。闹脾气。”重廷川将她好不容易挣脱的手重新揽了回来,一把将人抱起,直接把她带到了屋子的另一边。搂着她在窗前站好,重廷川抬手给她捋着刚才挣扎间鬓边散落下的发,这才笑问道:“说罢。刚出去一趟,受了什么气。”“哪里受气了。”郦南溪侧首看向窗外,“即便有气,也不敢对国公爷发啊。”“哦?为何?”“听闻当初中意卫国公的京中贵女多如牛毛?我既是好不容易爬上了这国公夫人的位置,自该好好珍惜才是。哪能随意发火。”郦南溪说着,不由得气闷,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她虽觉自己这一眼很是凶恶,但看在重廷川的眼中,却觉得娇媚可爱得紧。重廷川低笑了下,“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仔细说说。”“你不知道就怪了!那么多人都想嫁你,偏被我给谋得了,可见我手段高明。”想到刚才重芳苓的那些话,郦南溪的语气就好不起来。曾文灵就这样说过她,如今重芳苓也这般讲。郦南溪气闷的去看重廷川,“全都是你做的好事,偏偏一个两个的全怪到我头上。”这亲事分明是他谋来的,凭什么都来说是她做的?真正是有苦说不出。重廷川这才明白过来她纠结的地方在哪里,含笑看她,“往后不管是谁这么说你,你都可以直接和她们讲,这事儿本就是我的主意。她们若不信,尽管让她们来问我。旁的事情上我不愿搭理她们,但若是问这个问题,我定然如实相告。”他把话说得很坦诚,郦南溪也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毕竟别人怎么想,他也是没法干预。可她此刻就是郁闷得很。就算她对旁人这么说了,又有几个人真会去找他求证?最后还不得不了了之。郦南溪满心郁闷低声喃喃:“也真是的。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到了这个田地。看着小娇妻不甘不愿的模样,重廷川心里暗暗叹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用心抱紧。“很简单。”他轻轻吻上她的唇,“你招惹我了。”因你毫无征兆的闯进了我的生活,所以,我不顾一切的娶你为妻。77翌日初一,正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如今已经到了冬月,天气愈发寒冷。屋里生了炭盆暖融融的。郦南溪坐在窗前伸手推窗。凉气扑面而来,肌肤骤然一冷。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不由得瑟缩了下。金盏在旁急得去关窗,“奶奶这是何苦来着?这么寒的天,可别冻着了。”郦南溪拦住她伸向窗边的手,笑道:“哪就那么娇气了?你放心就是,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金盏还欲再说,正擦拭桌子的银星朝外正好看了眼。她眼尖,指了院门处的一道身影说道:“奶奶,那好像是落霞。”不待郦南溪去看,金盏先往外瞧了瞧,见果然是她,不顾郦南溪的反对硬是把窗户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