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就不再多看那点心一眼,直专心和姐姐说话。不多时有人来禀,说是郦家的少爷们和梅三公子来了。又说国公府遣了人来给范老先生送贺礼。是位姑娘,行四。郦竹溪听闻后就去看郦南溪。郦南溪笑容未变,“怕是太太让四姑娘送了什么过来。”听了妹妹这话,郦竹溪晓得那事儿和郦南溪完全无关,就没多问。思及重令月过来磕磕巴巴与自己说起的那些话,原本郦南溪想将这事告诉姐姐。但看姐姐如今有了身孕,这些事儿少不得让她烦心。郦南溪就将话给掩去了,准备往后看看再说。不过,梅江影会来,倒是奇了。郦南溪问了后,郦竹溪道:“梅三郎和四哥关系好。想必是跟着四哥来的。”郦南溪想想也有道理,就应了一声。又坐了会儿后,沈太太遣了人来喊郦竹溪,说是该喝药了。那药是保胎的。沈太太每日都要亲自看她喝了方可。郦竹溪就让人带了郦南溪去花园里玩,她则往沈太太的院子去。沈家的花园不大,但是打理的却很不错。一看就是有人静心照料过的。国公府里的花园是自打郦南溪嫁过去后才真正开始认真打理,所以细究起来,不论大小只看现在情形的话,国公府的反而不如沈府的好。郦南溪走在花园之中暗道可惜。可惜沈府行走的道路太过狭窄,不然的话,道路两边似这花园一般种上鲜花,倒是比摆着花盆也好看的多。她正这样想着,就听旁边有人在叹:“既是能够收拾好花,为何不将道路扩一扩,在路两侧种上鲜花?总好过于摆那么多盆罢。”这声音忒得耳熟。郦南溪侧首望过去,含笑道:“梅三公子。”梅江影挑眉一笑,与她亦是轻轻颔首,“六奶奶。可是巧了。她们说这儿有花,我就让人带我来看看。却没料到你也在。”语毕,他指了园中鲜花道:“奶奶觉得我那话错是不错?终归是种鲜花更好些罢。”郦南溪不置可否,只道:“沈府有沈府的规矩。我以为如何,却是当不得准的。”梅江影半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笃定的道:“你肯定觉得我说的对,所以才避而不答,非不说答案。”郦南溪平静的说道:“那我说,我觉得摆花盆更好。梅三公子以为如何?”梅江影轻哼一声,显然不信。郦南溪就准备要走。梅江影赶忙喊她,见她不肯停下步子,又问:“你想不想让那重廷晖师从范老先生名下?刚才你哥哥跟了沈青宁去拜访老先生,我就往这边来。听说国公府来了人,方才知晓。”郦南溪回头看他。片刻后,又垂下了眼眸细思。梅江影看郦南溪兀自沉吟,凑近了点主动说道:“你放心好了。若是旁人去请范老先生,不见得请得动。但我去和他说,倒是有八九分能成。”他口中说着八九分,但看那笃定的样子,分明是有十分的把握。郦南溪说道:“愿闻其详。”“沈青宁那个书呆子怎么请的动范先生!”梅江影笑道:“当日是我二哥求了我,我才去帮一帮那沈书呆。与范老先生足足论了三个时辰,又和他比了字画,这才请了老先生出山。”他挑眉一笑,凑到郦南溪跟前,“所以你们重家想要请范先生教重廷晖,找旁人不如找我。你若为了这事儿求……嗯,拜托一下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郦南溪听闻后,心中一动。她朝梅江影颔首示意了下,这便举步离去。梅江影赶忙追上,细观她神色,急道:“怎么?六奶奶生气了?刚才那个‘求’字不过是我顺口所说罢了。你又何必当真。”“没有。”郦南溪慢慢说道:“只不过九爷的事情我无法过多置喙。仔细想了想,这事儿我插手不得。多谢梅公子好意。”梅江影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扶额道:“罢了罢了。这事儿你不准备多管,我就不再搀和了。”说罢,他见郦南溪当真是坚持着要离去,想她可能另有旁的打算,踟蹰过后,终是没有再拦着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梅江影有一点没有猜错。郦南溪倒是真的有事。她听闻那范老先生脾气这样古怪,非得和人比试一番,真正服了对方方才肯去教人,她心里头就冒出了个主意。她记得重廷川的棋艺不错。杀伐果断大杀四方。只是不知和那范老先生相比,又有几分胜算。郦南溪寻了郦竹溪,快速书写了一封信笺封好。又唤来霜雪把东西交与她,“你去外头寻人将东西想法子给了国公爷。”重廷川安排了专门陪同郦南溪出门的车夫与家丁。这些人都是功夫好手,且都能和四卫常大人联系上。东西给了他们,想必不多久就能送到重廷川的手中。郦南溪自己没打算搀和到这里面来,但,重廷川和重廷晖关系极好,说不定想要帮一帮重廷晖。这件事她觉得自己最好和重廷川说一声。而且,就凑着今日范老先生生辰的时候最佳。不出郦南溪的所料。信笺一个时辰不到,重廷川就收到了。看到小娇妻在信中所写内容,重廷川心中了然。转念一想,他不由轻轻笑了。郦南溪在信中将此事大致讲给了重廷川。又说今日刚好是那范老先生的寿辰,此刻请他应当容易许多。她也提到,帮忙请范老先生这事,决定权在重廷川。他想帮重廷晖,今日下午他若无事就不妨过来接她,顺便看看事情能不能成。若他没这个心思,就也罢了。只不过,郦南溪虽然信中主要提起的是重廷晖想要师从范老先生之事还有范先生的怪异脾气,但重廷川在意的却是郦南溪随手写下的一句极其简短的话。“九爷若是课业有成对国公爷也大有裨益”。这句她着墨不多,但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句话才是她专程让人送这一封信来的用意所在。——小丫头分明是想着,廷晖课业极好,往后必然能够高中,入朝为官。既是如此,如今不妨卖他个人情,多帮他一把。若是成了,依着廷晖的脾气,往后定然加倍相报。重廷川忍不住把短笺里的这句话多看了好几遍。每多看一遍,心中的喜悦就更上一层。她最喜无忧无虑,闲适慵懒。本不是爱算计的性子,却为了他,肯步步谋划,将事情尽数算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重廷川慢慢将短笺折好,塞入怀中。他心下喜悦,忍不住吩咐常福道:“今日先去庆阳侯府接人,再回国公府。”既然小丫头有心为他打算,他少不得要走上一趟。至于那范老先生……肯也好,不肯也好,与他关系不大。常福听了后十分不解,瓮声瓮气的问道:“爷,不是一早就吩咐过了,今儿先去接奶奶?”重廷川正沉浸在那封信里所包含的浓浓情意里,听闻后眉目转冷然,静静的看着常福,一言不发。常福摸摸鼻子,未敢再言。庆阳侯府内,重芳柔却是不知重廷川晚些将要过来。她暗中谋划着自己的事情,目光坚定,下定了决心。郦竹溪和郦南溪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方才听到婆子来禀,说是两位舅爷来了。姐妹俩相视一笑,就相携着一同往待客的厅里行去。好些日子没见,兄妹几个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听闻郦竹溪有了身孕后,郦陵溪和郦云溪也是欢喜不已。郦云溪甚至围着郦竹溪绕了好几个圈,啧啧叹道:“想不到我们的小姑娘们都长大了。”引了妹妹们一阵笑后,他侧首问郦南溪:“西西什么时候给我们也添几个小外甥?”一人正步履闲适的往这边行,听了这话脚步骤然顿住。继续前行的时候,就不似先前那般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