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那帮人没事的时候在休息处吃酒,有人闲得无聊竟然点起了烟叶。如今他身上沾了不少的烟气,若是被小丫头闻见了,少不得要嫌他身上臭。赶紧洗好了清爽了再来见他是正经。重廷川出来的时候,郦南溪还在对着刚才那本书发呆。他放轻步子踱步走了过去,趁着她还在发呆,猛的伸出手去重重弹了那书册一下。郦南溪受惊,腾地下站起身来。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重廷川给吓了,郦南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喃喃道:“人吓人吓死人。真是……”重廷川却是将她手里的书抽了出来,好奇的看,“什么让你这么入心?”看的连他出来了都不知道。郦南溪一下子没想到理由,就指了上面陌生的字迹说道:“这是侯爷写的?”重廷川这才发现小丫头竟然拿了他一本兵书在看。“不是。”他低低笑着将人搂在怀里,“这是梁大将军的字迹。此书是大将军赠与我的。”郦南溪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来由。刚才只当那是侯爷的字,现在知晓是梁大将军的,不由踮着脚凑到他身边又看了几眼。“梁大将军居然会赠书给你。”梁大将军可是重大太太梁氏的父亲。这可真有点奇了。郦南溪喟叹着,忽然想起来,当初重廷川的世子之位定下,梁大将军也出了一份力。“嗯。”重廷川应了一声,“梁大将军待我不错。往后若是得了空,我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我见过他。”郦南溪脱口而出,后想了想,又道:“不过当时遥遥的看了一眼,早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重廷川这便记了起来,郦南溪的舅母也是梁大将军的亲生女。“往后得空了去拜访他老人家。他见了你,定然会欢喜的。”重廷川说着,搂着女孩儿腰身的手就开始往下挪移。郦南溪将他的手推了推,记起来今天一直搁在心里的话,扭头和他道:“别闹。我有事和你说。”她虽然羞赧,却很少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他。重廷川晓得小丫头这样定然是真的有话要讲,就将刚才的旖旎心思收了起来,问道:“什么事?”郦南溪想了想,将今天重廷帆引了于姨娘说的那番话讲与他听。当日重廷川与梁氏说起于姨娘身体不好,不让于姨娘给梁氏撑伞的时候,于姨娘当众驳了重廷川的话。重廷川怒极,拂袖而去。如今知晓于姨娘另有想法,郦南溪觉得,怎么样都得和重廷川说一声。而且她想,重廷帆应该也是这个想法,所以重廷帆才会有今早的那一问。重廷川听了后,沉默半晌,最终说道:“好。我知道了。”郦南溪今日自打看着重廷川马上就要到家,就一直在想着这事儿。如今听他说的这样简单,她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主意,问道:“六爷准备怎么办?”重廷川看她一脸紧张,抬手将她落在肩上的发丝拂好,“什么怎么办?”郦南溪斜睨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了。——这人真是。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还装傻。重廷川笑着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在她鬓边轻轻吻着,“你不用管。顺其自然吧。”有关于姨娘的话题,他从来都是避重就轻,不肯轻易把话说出口。郦南溪见他这次还是不肯直接回答,知晓他和于姨娘之间的隔阂已深,三两句也解决不了。她反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伏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晚重廷川又按着郦南溪给她上了药。待到后来,郦南溪欢快的哭都哭不出声的时候,他却还未止歇。郦南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又或者,是怎么晕过去的。天将亮时,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沐浴过了,也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天气转冷,沐浴过后,再不能如盛夏那般光着身子继续睡。不然的话,是要着凉的。当时她的衣裳早就被他扯乱丢到了地上。如今这身齐整的是怎么回事,她也已经猜到了八九分。郦南溪见重廷川也醒了,就朝他怀里更紧的靠了靠。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裳过来,她舒服的闭上了眼,口中很小声的问他:“我的衣裳是你帮忙换的?”重廷川轻轻的“嗯”了一声,抚了抚她的发,“继续睡。时间还早。”郦南溪点点头,神思有些迷糊的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下次我帮你换。”“有机会的话自然是好。”重廷川低低的笑了,“不过,首先你得能够睡的比我晚,醒的比我早。”只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郦南溪已经再次睡着,根本没有听见。重廷川淡笑着摇了摇头,给郦南溪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沉沉睡去。到了十五这一日,郦南溪一早收拾停当,过了中门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留了郦南溪多说会儿话,梁氏带着国公府的后辈们就先回了木棉苑。一进木棉苑,梁氏就问守在旁边等候的张姨娘:“先前备了的礼,范先生尽数给退回来了?”“是。”张姨娘低眉顺目的说道:“尽数退了。无论是笔墨纸砚,又或者是古籍珍本,一个没留。”“继续送!”梁氏走路的脚步愈发快了些,踏下去的力度却是更加重了,“我就不信撬不动他的嘴!这事儿,务必要让他松了口才行。”张姨娘有些犹豫,“可是,送什么合适?”以她的身份,送礼自然不是她去。不过,梁氏素来是让她来负责准备这些东西,少不得要多问几句。“你看看平日里教晖哥儿的那几位先生喜欢什么,就送什么。”梁氏很是气恼,就有些不耐烦,“左右这些文人都差不多。一个不行,就再换个。”说罢这些,她难得的收了果断杀伐的气势,稍微有点犹豫,“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范先生的寿辰就是最近了。”既然如此,趁着寿辰将近,送个他喜欢的礼最好。范先生可是当今鸿儒。若是能让他松口,肯教一教晖哥儿的策论,那么晖哥儿的课业必然能够更为精进。偏那范先生极其喜欢沈二公子。当初沈二公子几次三番亲自去请,他方才肯到了沈家做西席。旁人想要求他指点一二,都是不能。张姨娘前进了半步,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没说,又退了回去。梁氏最是看不得那般畏畏缩缩的模样。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张姨娘的动作,蹙眉道:“你又有何话要说?”“那位沈二公子,是六奶奶的姐夫。若是六奶奶肯帮忙去劝,想必范先生……”“不成!”梁氏冷笑道:“她最近愈发猖狂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犯不着去找她!”更何况,就凭她的性子,即便是找了她,她怕是也会寻了诸多借口不肯答应。张姨娘惴惴的看了眼旁边的于姨娘,低下了眉眼没有多说什么。梁氏想要寻范先生的事情并未避讳着家里其他人。郦南溪很少去木棉苑,梁氏三番四次下令说这事儿不准和六奶奶说,因此当着郦南溪的面众人也没提过,她自然不知晓。但家中的其他人因常去木棉苑陪梁氏,倒是都知晓这个。这个时候大房的晚辈都陪着梁氏回院子,这些话就挺进了耳中。重芳苓上前去劝梁氏,“那范先生不过是个教书的罢了,家中夫子也是极好的,娘你又何必……”“你懂什么。”梁氏不耐烦道:“就好比射箭骑马。好的先生三两句点拨就能让学生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如何改进。寻常的那些人又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她虽然话说得直白,但道理却是不错。重芳苓就没了话。重芳柔犹犹豫豫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其实若是母亲要准备寿辰礼的话,我倒是有个东西,堪堪能够拿得出手。只不过不知送给那位范先生合适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