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词儿还是和他家那娇滴滴的小丫头有关系。重廷川薄唇紧抿,半晌后,问道:“那个……大概,需要多久?”“这可说不准。”虽然他没明说,但张太医已然了解他指的是什么,说道:“初潮要看个人体质。你这又是吃了螃蟹受了凉,就更说不准了。许是一个月,许是三四个月。但终究不太远了。”重廷川十分平淡的“嗯”了一声,微微颔首,这便站起身,全身僵硬的转过身去,迈步上前。手指尖触到了凉凉的门板,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口。重廷川忽地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说道:“谢谢。”张太医正目送卫国公离开。此刻骤然听到这两个字,惊诧之下他差点握不住手里捏着的笔杆。卫国公会跟他道谢?这可真是一大奇观。另一边的重廷川,则是保持着他的面无表情,踱步出屋,而后将门轻轻掩上。他怔怔的立在门口,半天缓不过神来。刚才张太医说——小丫头的初、潮将要来了?这真是一个……嗯,需要他冷静对待的问题。重廷川最近起来的时候都把动作刻意放轻,轻到近乎不发出一点声音。郦南溪睡得沉,根本就不可能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因此她压根就不知道重廷川是什么什么时候起身的,也就没有醒来。即便她再有心想要陪他吃早膳,亦是没有办法。今日又是如此。郦南溪无奈,坐起来后对着空荡荡的身侧发了会儿呆,这才喊了人来穿衣起身。上午处理完事情,去木棉苑照例走了一趟后,回来的路上钟妈妈便告诉郦南溪常福大人来了。“说是爷安排了他陪奶奶出门,也不知是为了何缘故。”钟妈妈道:“常大人也未言明,莫不是弄错了吧?”因为郦南溪原本打算等会儿去看看重令月,并没有说要出门之事,因此钟妈妈才这般的疑惑。不过听说常福来了,又听说要出门去,郦南溪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昨儿因听闻吴氏要对侯爷留给重廷川的铺子下手,所以郦南溪特意和重廷川说要请肖远来帮她。如今常福来这一趟或许就为了这件事?郦南溪心下有了主意,就与钟妈妈笑说道:“并非是弄错了。不过是我想要去翡翠楼一趟,和爷说过要出门的事情,只是未定下是哪一日而已。如今常大人既然来了,不若就今日罢。”钟妈妈听闻后,赶紧寻了人去安排车子。因着要做出行的安排,梁氏那边就也知道了这事儿,还特意遣了人来问郦南溪究竟要去做什么。郦南溪并未多说,只让人告诉那前来传话的丫鬟一声,不过出门走走罢了,没有要事。没有要事还要出门走走,且还不说明意图。显然是并未将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梁氏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将手里的账簿推到旁边,足足缓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好些。五奶奶吴氏就劝:“太太何至于与她置气?年纪小不懂事,自然为所欲为。往后大了就知道太太一片苦心了。”梁氏对吴氏素来纵容。对吴氏和五爷之子重令博更是“疼爱”,素来连句斥责的话也没有。此刻闻言后梁氏对吴氏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体贴孝顺的。”这句夸让吴氏喜不自胜,连带着看账簿的时候都觉得没有那么枯燥了。梁氏本欲派人去看看郦南溪究竟往何处去。不过,听闻常福也在跟着后,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重六心思深,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不太好对付。如果这个时候让人跟着那丫头,说不定要被他的人给发现。重六可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若是起了冲突,也有些麻烦。梁氏这就打消了刚刚冒出的念头,本欲派出去的人也给叫了回来。又叮嘱吴氏:“没事的时候你多和你弟妹走动走动。闲时也可以说叨两句。”她是想着借了吴氏与郦南溪聊天来探听郦南溪那边的消息。吴氏却以为梁氏在说她和郦南溪亲近,借以试探,忙道:“她哪里是我弟妹?最亲的弟妹也是要等九爷成了亲后才有。”吴氏想要表明心迹说明自己和梁氏这边亲近,故而拿了重廷晖那边说事。可这却惹恼了梁氏。她的晖哥儿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吴氏的相公不过是个婢妾生的罢了,何以比得上?梁氏烦躁的将刚提来的笔丢到了一旁。原本她也不想斥责吴氏的。毕竟这么些年下来,她筹谋的都已经成了,就连吴氏和重令博在家中的态度也是一样。但连日来忧心账务的事情连同郦南溪的各种不听话都让她懊恼不已,早已聚集了太多的怒意,此刻便有些压不住火气,拿手拍了下桌案,说道:“晖哥儿之妻往后可是宗妇!”话一出口,吴氏就发觉了梁氏的语气不对。再一想那“宗妇”二字,她讪讪笑笑,低眉顺目的说道:“可不是。九爷是嫡出,六奶奶再厉害又能如何?往后的九奶奶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宗妇。”听了吴氏这话,梁氏的火气已经消失了点。想想自己刚才那句,心知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就又去看吴氏。她没料到吴氏这样火爆的脾气居然一句话都没顶嘴,反倒是顺着她来应了一句。吴氏却依然只专心的看着眼前的账簿。梁氏便提笔继续查阅。吴氏从木棉苑出来后就要往石竹苑去。想想郦南溪现在不在院子里,她就只能作罢。又回头深深的看了木棉苑一眼,这便回了绿萝苑。郦南溪自是不晓得梁氏与吴氏背后的这一番谈论。如今她到了翡翠楼外,看着曾经来过的楼宇,心里很是有种故地重游的感慨。上一回她与肖远面对面的时候,她还是郦家七姑娘,重廷川还和她毫无瓜葛。她也不知晓重廷川与翡翠楼之间的关系。如今不过半年多过去,一切已经都不一样了。还有常福……彼时常福也在这翡翠楼里。而且,就和重廷川、肖远在同一间屋。郦南溪回首去看常福。重廷川派了常福来护送她到这里,莫不是故意的?思及此,郦南溪忍不住腹诽,迈步入屋,就有女侍前来恭迎。而后给她引路,到了楼梯旁。“肖掌柜正在楼上等六奶奶。六奶奶请上。”女侍恭敬说道。这一回的楼梯却不是以往她去的那个了。而且,女侍指了的那间屋子,也不是当初的那一间屋。郦南溪听闻重廷川和她说过,原本她上次去的那一间就是他查账用的屋子,平日里他不去的话,肖远他们也不会随意打开那个房门。如今倒是并未奇怪。常福本是跟在她的身后,此刻走上前来为她引路。许是有人在她到了翡翠楼下车的时候就已经通禀过了。还未走到门口,屋门已经打开,肖远迎了出来。“六奶奶来了。”肖远疾步前行,到她跟前揖礼,“未曾远迎,失敬失敬。”郦南溪笑道:“莫不是数日不见,肖掌柜的已经不识得我了?”“自然认得。”肖远哈哈大笑,与她一前一后进到屋中,“只不过顾客变成东家,该有的礼数还是应当有的。”肖远本还怕郦南溪如今成了六奶奶后不若之前那般好说话了。如今因了这三言两语,二人间的那些隔阂已然消失了大半。肖远就也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问起了郦南溪要寻他之事。郦南溪就将张来管着的店铺还有梁氏如今的一番动作说与他听。肖远认真听着,直到郦南溪不再开口,方才说道:“那铺子是侯爷留给六爷的,这事儿我倒是知晓。”郦南溪颔首应道:“六爷和我说过。”重廷川还说,若非是肖远看不过去,那两次也不会特意针对了张来管着的那铺子出手。毕竟两者一个是首饰楼,一个是布庄,说起来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