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江婉没料到自己居然被打趣,绷不住笑了。朱丽娘和柳平兰看郦南溪极好相处,相视而笑后就也加入了她们的话题,与她们商议起等会儿该选个什么样的花为好。今日本是休沐日。梅家的赏花宴之所以定在了今天,就是为了方便同僚们能有空与家眷同来。外院里不同于内宅的热闹。太太和姑娘们喜欢聚在一起说笑,百官们即便是脱下了官府,也依然喜欢只三两好友做一起闲说两句,并不凑做一处去。众人都与自己关系交好的友人分散各处闲坐着。正畅快的说笑之时,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小厮们急急慌慌跑了进来。“卫国公、卫国公来了!”正招待宾客的梅大人赶忙走了过去相迎——虽然他给卫国公下了请帖,但,能请到国公夫人已经是意外之喜。根本没有料到卫国公会来。高大男子踱步入内。气势冷冽,矜贵和疏离。众人纷纷起身。重廷川与众人微微颔首后,自去了旁边坐下。端过小童奉上的茶,只一下下撇着茶末,并未入口。梅大人与他颇为相熟,就笑着说道:“赏花刚开始不久。等下就要举行花艺比试,巧的是如今正商议着评判之人。不知国公爷可否赏脸帮忙评判一二?”重廷川淡笑道:“我一个粗人,就不去凑热闹了。”众人面面相觑。毕竟是聚在一起的宴请,即便是比试,也并不十分正式。旁人都是推脱一下就接受下来。卫国公倒好,居然直接拒了。梅大人知晓重廷川的脾气,并不恼,也没多说什么,朝他拱了拱手这便作罢。重廷川独居一隅,周身清冷淡漠,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因此,他的旁边少有人敢去。不过,重廷川倒也不介意,自顾自的看着手中茶盏的纹路,心里却想着另一人的身影。这时,他听到了墙壁另一侧两个青衣小婢在轻声低语。“那花艺比试,听说卫国公夫人亦是参与其中?”“哦?听闻卫国公夫人相貌极美。也不知她花艺如何。如若她参加,即便做的不佳,看在卫国公的面子上,应当名次也不会低罢。”重廷川闻言,眉端轻扬,眼角带笑,颇为愉悦。他想着等下过去看一看也无不可,却听旁边又传来话语声。“……好像三公子也要去看?不知是否会参与评判呢?”“若真如此,结果如何倒是不敢妄论了。”重廷川的脸色一下子黑沉了下来,眉目间煞气渐显,腾地下站起身来。男子身材太过高大。这么一站起来,威势顿显,顿时让周围的人感到有种无形的压力。梅大人赶忙上前拱手问询:“不知国公爷有何指教?”“也没甚么。我在想着,那花艺比试,我倒是可以旁边瞧上一瞧。”重廷川淡淡一笑,“顺便做个评判。”花艺比试的场地设在了玉荷院中。此时正值荷花盛开之际,荷塘中大片的粉荷争相盛开,微风拂过,荷花荷叶随风轻摆,荡起一阵阵粉绿波纹,甚是好看。在荷花的馨香之中,女眷们说笑着迈步入院,与友人们往院中行去。玉荷院中央设置有桌案。桌是长桌,宽一尺半长三尺。每个桌子上放有一瓶净水、一个修剪花枝的小剪刀,另有若干小物件,譬如擦拭手时所用的小布巾等。花瓶、花朵却是没有,需得等会儿由参加比试的女眷们自行选取。梅江婉和郦南溪手挽着手走到桌案边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位姑娘和太太当先到达了。眼看先到之人已经择好了桌案,梅江婉就拉着郦南溪也在旁边选了个景色好的地方。柳平兰和朱丽娘随后就到,选了个紧挨着梅江婉的位置。四人的桌子凑在一起刚好行成一个方形。她们就在这方形的范围内笑着说话,等着人们到齐。不多时,大部分的桌子旁都站了人。另有许多太太姑娘未有意参与其中,因此就去到了旁边的休憩处,打算一会儿观战。这时,有青衣小婢匆匆而来,寻到了正和太太们说话的梅太太,高声禀道:“太太,老爷说评判之人已然定下。且,卫国公和三公子等下也要过来参加评判!”听闻“卫国公”三个字,所有人都面色微变紧张起来。不过,待到听闻“三公子”之后,女眷们面面相觑后,却是忽地面露欣喜,欢快起来。之前听说梅三郎或许会参加宴请已经是难得。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不参与到和女子有关的事情中的梅家三郎会来这花艺比试,而且,还要亲自评判。霎时间,许多不准备参与到花艺比试中的姑娘们也跃跃欲试。——谁不想在梅三郎跟前争一个露面的机会?哪怕只得一句赞扬也是好的。又有不少人陆续报名。好在梅家本就多准备了许多用具,为的就是应对这些突发状况。梅太太让人陆续加了许多桌案过来,又让人将每一桌的用品摆上。眼看着报名之人各有一案方才作罢。看着有这么多的人参加比试,朱丽娘当先叫出了声:“不是吧。等下想要夺魁,岂不是更加难上加难了?”柳平兰颔首道:“怕是如此的。”“那怎么办。”梅江婉有些郁闷,“我娘说了,若我花艺大有精进的话,定然要给我去翡翠楼定些好看首饰的。这样多的人参加,倒是真的有些难。”说罢,她叹了口气,怨道:“都怪三哥。他没事搀和什么?若不是他,想必也没这么麻烦了。不行,我的找他算账去。”说到此,梅江婉忽地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她拉了郦南溪、朱丽娘和柳平兰说道:“我有个法子。我们去暖香院!”郦南溪虽去过那里一次、知晓那里有不少的名贵花株,却因不熟悉梅府而没甚太大感觉。朱丽娘与柳平兰和梅江婉相熟,来过梅府多次,自是了解。朱丽娘当即低声叫道:“不行吧。梅三郎那脾气,谁顶得住?若知晓我们对他的花有意图、折了他的花,他怕是要想法子折了我们去。”柳平兰低垂着头不言语。梅江婉咬了咬唇,也有些不太确定。最终还是说道:“不怕。我要人去问一问。或许三哥就答应了呢?”语毕她唤来了个小婢,让她去忍冬院里问一声。郦南溪有些迟疑,轻声问道:“若旁人发现我们的花株乃是金茗院中没有的,那又该如何是好?”她虽没有直说,但旁人都明白过来,郦南溪是怕旁人说她们徇私舞弊,自己寻了好花来。朱丽娘当先哈哈大笑,“西西无需紧张。要知这次宴请一早就说了要比试花艺,有不少人都拿了自家的好花来参加比试,为的就是等会儿能在比试中出头。我不说那花是梅三郎的,只说是自己种的,她们能奈我何?”“正是如此。”柳平兰微笑,“许多人主花已经备好,只去金茗院里选择点缀之花。”梅江婉笑着晃了晃郦南溪的胳膊,“西西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呢。”郦南溪莞尔,颔首应是。梅江影本是让人备了洞箫。谁知拿萧的小童还在路上未曾到他屋子里,就已经有小婢前来告诉他,有人想要折了他的花去参加那劳什子的比试。梅江影登时变了脸色,厉声道:“不准!”青衣小婢吓得脊背冒冷汗,赶紧往院门处退去。哪知道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梅江影又道:“回来。”她赶紧跑了回去,小声问道:“三公子有何事吩咐?”梅江影信手接过小童捧来的洞箫,在手中随意把玩转着,问道:“你说,是江婉要去暖香院。”“是。”“江婉的友人们可是也要同去?”青衣小婢想了想刚才梅江婉的吩咐。记得梅江婉说的是“我们”二字,小婢便道:“应是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