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梅思南干什么?”
“别问,知不知道什么叫事以密成?”丁嘉礼稍稍挑眉,“快放唱片,听完你们给我个反馈。”
丁雨晴表情复杂地按下开关。
起初的旋律难以捕捉,只有交错流淌的音阶彼此呼应,但赫斯塔听着有一些耳熟,在乐声中,她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认出了这首曲子的旋律,尽管与初次聆听不同,但确实还是梅思南在文汇楼画室演奏过的那首曲子。
今天的曲子里多了一些不和谐的和弦,这些质地清冽的高音音符带来了迷人的混乱,仿佛一块在日光下支离破碎的彩色玻璃。
在琴声中,赫斯塔又一次想起克谢尼娅,并感到一阵苦涩的欢乐。她忽然意识到克谢尼娅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几天的内心活动:她在对她的爱情里夹杂了一些连自己都感到困惑不安的东西,这些时不时弹起的沙砾带着尖锐的边沿,每一刻都随着她跳动的心脏上留下划痕。
那种矛盾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渴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然而无论是在何种情境里,只要想起克谢尼娅,她的心间总被唤起一阵无法抑止的轻微颤栗。
突然,一阵漫长的喘咳将所有人从音乐中拖拽回现实世界——丁贵生一脸不快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客厅众人,最后落在了唱片机上。
“大清早的放的什么东西,扰民……”丁贵生气呼呼地说,“关了!”
“爸你让我再听一会儿,”丁嘉礼两眼发直地抬起手,对丁贵生作了一个暂停的动作,“我好像找到点儿感觉了……”
“他在放什么?”丁贵生看向女儿们。
“梅思南送给妈妈的唱片,”丁雨晴回答,“他自己写的钢琴曲。”
丁贵生瞬间瞪大了眼睛,“给谁?”
没有人再接话了,丁贵生大步走到唱片机前,一把推开丁嘉礼,狠狠按下了停止键。
“爸!”丁嘉礼惊恐地看着丁贵生粗暴地把唱片从机器上抠了下来,圆形的唱片迅速在父亲手里被掰弯、拍扁,“你干什么!”
“以后别让那个娘娘腔到家里来!”丁贵生怒目圆瞪,“他懂不懂给长辈送礼物的规矩?”
“爸你吃醋也要有个限度!梅思南比我还小好几岁——”
“你也滚!”丁贵生抄起旁边的纸抽盒子就往丁嘉礼身上砸,“都滚!滚远点!”
餐桌上的众人各自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
九点零五,赫斯塔来到车站。
远处,已经占了个长椅的成晓淑朝她挥了挥手。
“抱歉,出门前遇到了点麻烦,来得有点晚了,”赫斯塔快步走近,“尤加利还没到吗?”
“没有,她说她的公交车在路上抛锚了,全车人临时下车换乘,估计要迟二十分钟。”
赫斯塔看了眼表。
“那正好,”赫斯塔笑道,“她妈妈的火车九点二十五到,一分钟都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