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睁开眼,看到了她胸前挂牌上的地址:长水河卫生院。
关阳长水河……布日格想干什么?
女孩明显一副受人胁迫的样子,她放下托盘,用靠枕垫高了秋泓的身子,然后含着泪,解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你要去那座方士墓。”秋泓用气声说道。
布日格一挑眉梢,抱着胳膊笑了起来:“我记得你眼神不好,怎么这会儿倒是耳聪目明起来了?这里是关阳县长水河卫生院,离吴家园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秋泓神色未变:“吴家园……稷侯剑怎么可能在吴家园?”
布日格坐在床边,玩弄起了秋泓冰凉纤细的手指来:“李岫如在我身边时,吃里扒外,给你递消息,勾着你去了吴家园,我真的很好奇,哪里到底有什么。秋公拂,你得带我去瞧瞧才是。”
换药的小护士技术一般,几番操作下,秋泓疼得直冒冷汗,但嘴上仍强撑着回应道:“吴家园中只有一座孤坟,里面,里面什么都没有。”
“里面到底有还是没有,等去了就知道了。”布日格松开了秋泓的手,动作颇为轻柔地为他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你伤成这个样子,就别想着跑了,这里全是我的人,如果你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使诈,站在那里望风的兄弟就会打断你的一条腿。”
秋泓抬眼看向门口,在卫生院老旧斑驳的白墙底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这人也曾出现在菲尔达展厅中,他是“呼日特”先生的贴身保镖。
“等你退烧了,我们就启程,在这地方待久了也不安全。”布日格轻轻地捋了捋秋泓散在枕上的长发,“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稷侯剑,等我回到五百年前了,没准会大发慈悲,留你性命,让你陪在我身边好好伺候。不过,陆渐春、沈淮实那几位就不好说了,你要是愿意好好求求我,我或许……可以留他们个全尸。”
秋泓抿着嘴,不答这话。
终于,药换完了,可怜的小护士觑了一眼布日格,怯生生地说道:“他的伤很严重,内出血一直断断续续地止不住,抗生素勉强能压下腹腔的炎症,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布日格冷声问道,“他会死吗?”
小护士眼中似有泪光,回答:“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肯定会死的。”
“胡说,”布日格弯下腰,打量着秋泓瓷白的面孔,“我当初被李峭如一刀斩断了脊梁骨,在雪地里躺了三天都没死,他怎么会死?”
小护士抽噎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
“没关系的,”可就在这时,秋泓开口了,他睁开双眼,和声说道,“我现在还好,不会死的,如果你能给我些止痛药,就更好了。”
小护士噙着泪,点了点头。
布日格扫了一眼小护士离开时那不停发抖的背影,随口说道:“等我们走了,就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反正要不了多久,新的世界也会覆盖现在的世界,五百年后的今天会不会有这个人还不好说呢。”
“不行!”秋泓一下子抓住了布日格,他颤巍巍地支起上身,说道,“如果你想让我帮你,就不许杀任何人。”
“不许杀任何人?”布日格笑了,他弯下腰,掐着秋泓的下巴左右打量起这人来,“秋相心狠手辣,为了往上爬,不知杀了多少人,如今居然也能说出这等仁义的话,叫我听了,真是觉得可笑。”
秋泓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布日格的双眼:“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啪!布日格一掌落在了秋泓的脸上。
眼下已经是深夜了,长水河卫生院中只有一位值班护士和一位值班医生。值班医生为秋泓简单缝合包扎好了伤口后,因他几次三番劝说布日格最好带人去市里的大医院治伤,而被布日格手下的保镖堵住了嘴,塞进了储物间内。
至于那位小护士,则在试图打电话报警时被布日格捉住,随后,她不得不看着秋泓受尽折磨,自己再上前为他重新处理伤口。
等秋泓的高烧在药物作用下退去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关阳县离少衡不远,站在此地,仍旧可以越过群山望见那座被云雾缭绕缠绕着的少衡主峰。
秋泓被布日格塞上车时,正见一轮圆日,从山巅那头升起。日光璀璨,将那主峰壁上的剑状飞来石映得熠熠生辉。
“今天大概要放晴了。”布日格拉上车门,望向了捂着伤口,靠在一旁的秋泓,“你看起来也好多了。”
他看起来确实好多了,如果忽略掉那张因失血而过分苍白的面容,秋泓看起来确实比昨晚奄奄一息的模样强了不少。毕竟,现代止痛剂的功效和古代麻药没什么区别,只要不疼了,精神总归会好起来。
他裹着布日格的大衣,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肩上和身后,胸腹前隐隐透着血渍,脸颊上还带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抱歉,是我下手重了。”布日格想要去碰一碰秋泓的下颌,却被秋泓一偏头,躲了过去。
“放心,很快就不会疼了。”布日格满意地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长靖三十三年的秋公拂,愿不愿意做阿耶合罕部台吉的哈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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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世上愿意做布日格哈敦的人屈指可数,甚至包括也儿哲哲本人,也曾明言自己后悔嫁给了他。
据说此人在房事上残暴不仁,凡是送上他床榻的男子女子,势必要折磨得形神俱损,才肯罢休。若非如此,豪放的草原女人也儿哲哲又怎会如此青睐翰林院里那帮读书知礼的中原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