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儿不敢耽搁,赶紧出门喊小厮烧水,自己又进来拉上帘子,点起灯,扶着秋泓为他更衣。
这时,李果儿才看到,秋泓的手腕上、脖颈上以及锁骨间布满了细碎的红印子,其中还有不少在隐隐渗血。
“老爷,这……”
李果儿的话还未说完,秋泓忽然一手推开了他,按着腹部伏在榻边干呕了起来。可他晚上本就因不舒服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吐出来的不过是几口药。见状,李果儿赶紧给他抚背顺气,又想差人去请大夫。
“别,别声张了。”秋泓却把人拉住了,“先去将今日送来的那封信烧了。”
李果儿僵着手扶他,小声劝道:“老爷,您这……”
“然后把窗户打开,我闻着这股味道就恶心。”秋泓摆摆手,令李果儿赶紧去做,自己则蜷在榻边,重新躺了下来。
李果儿不是铜钱儿,说不来那些撒泼打滚的话,这种事又没法让舒夫人知道,不得不逐一照办。又因如今天凉,他不敢开窗,只能找来熏香,在屋里各处都点上。
没过多久,热水送来,秋泓又把人撵出房,执意自己收拾。等一切折腾完了,秋泓重新躺下时,天已将将要破晓了。
接下来的几日,秋泓再也没劲强撑着起身去管爹娘弟妹以及儿子们的琐事了,他每天能做的,也只有打着精神看两眼天南海北送来的信,然后如喝水般灌下一碗又一碗苦得人头皮发麻的药汁。
不过这可遂了秋顺九的意。
秋泓起不来身,一家子就得在京梁继续住着,那他就能继续拿着儿子的钱四处鬼混,秋浔和秋淞也不必立即起行,北上赶考。
但秋泓这般要强的人,头两天还能躺得住,等到第三天,之前说好从北边来的那位客人来了之后,他就再也等不了了,三催四请地要李果儿赶紧收拾好东西,一家子即刻回少衡。最后,连舒夫人也劝不住自己这执拗的儿子,秋家一行连元宵都没过,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京梁。
好在是等出了南府,秋泓的身子好了不少,等到了汉北鹊山渡时,他已能勉强吃下点东西了。
这日天气晴好,李果儿在码头上雇好船后,笑呵呵地回到了秋泓身边。
“老爷,明日就有往西去的船,听人说,水上行三天,就能看到仰江阁的楼尖了。”他好奇道,“老爷,仰江阁长什么样子?”
“一座楼而已,还能长什么样子?”秋泓笑答。
不知是不是家乡水土养人,自从到了两汉地界,秋泓的病仿佛是一下子痊愈了大半,脸色看着都红润了不少。此时他正倚在客栈二楼的小窗边,看楼下码头上的渔民卸货装船。
李果儿满怀憧憬道:“我还没有去过樊州呢,也不知樊州风沙大不大,水汽多不多。”
秋泓抬了抬嘴角:“樊州怎么会有风沙?那地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比北都好了不知多少。就是夏日闷热潮湿,像个火炉。”
这话说完,楼下忽而传来一阵惊呼,就见原本拥在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小工你推我搡着向码头下的一艘客船跑去。
李果儿急忙伸头去看:“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