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岫如轻笑了一声,他一手掐着秋泓的腰,一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压在了桌上:“秋凤岐,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良人?”
秋泓挣扎不过,气恼道:“谁准你溜进我房里做这种事的?”
李岫如凑到了他面前,借着窗户口飘来的月光瞧了瞧秋泓那张微带愠色的脸:“方才你这张嘴还硬得很,现在怎么只会鬼喊鬼叫了呢?”
秋泓咬着牙,不说话。
这副神情倒让李岫如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知是这位轻羽卫缇帅忽地心生怜悯了,还是没了兴致,他一理衣衫,抱着刀,重新站直了身体。
“秋凤岐,”他叫道,“天枢到底是怎么死的?”
秋泓扶着桌子,勉强站好:“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何必来问我?他李天枢是我派去北都的眼线,洳州之战中被布日格发现了身份,遇害而亡。缇帅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岫如定定地看着他:“昇军之中有流言称,布日格能孤军深入,在龙骑峡里烧杀抢掠,都是因为天枢临阵倒戈,这是不是真的?”
秋泓看向李岫如:“缇帅既然说了是流言,那自然不是真的,天枢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难道不了解他吗?”
“我了解他,”李岫如一顿,“但我不了解你。”
秋泓目光微闪,沉默不语。
“陆渐春手下的亲兵王六说,天枢就跟在布日格身边,可你给陛下的奏疏里却称,天枢在身份暴露后,死在了北都的大营里。”李岫如的声音轻轻一颤,“我不在乎他到底是叛徒还是忠臣,因为不论是北都的大营里,还是龙骑峡山下的尸坑中,都没有天枢。秋凤岐,我只是想知道,天枢到底埋在了哪里。”
“在哪里不重要,他是为什么死的才重要。”秋泓一字一顿道。
李岫如听到这话,一抬嘴角,自嘲一笑:“所以,天枢他真的投敌叛国,成了布日格手下的带路狗了,对吗?”
“天枢是为大昇死的,”秋泓注视着李岫如,缓缓说道,“唯有如此,你爹才能从这场围追堵截里活下来,李天峦你明白吗?”
李岫如神色一僵,不说话了。
隔着一道院墙,几个幼童举着年节时剩下的炮竹,你追我赶着穿过市集,一头扎进了桐香坊里那弯弯绕绕的小巷中。
很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来,吵得在墙下打瞌睡的黄狗也跟着吠了两声,夹着尾巴窜进了门房。
池塘里的鱼儿受了惊,一晃两鳍,躲到了蔫黄的荷叶下。
李果儿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听着里面没声音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进里间,觑一眼屋中情形。
书案上笔墨纸砚狼藉,灯盏倾倒,地上文牍无章,书信糅杂。秋泓则独身一人半倚在小榻上,身上衣衫不整,鬓间发丝散乱。
李果儿咽了口唾沫,怯怯地喊了一声:“老爷?”
秋泓听到有人说话,半睁开了眼睛,声音发虚道:“去打盆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