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秋泓倏地一悚,胸口有个大洞?那不是当年“莲花案”中,都察院右都御史,李准的死状吗?
十个人,从长靖三十三年到长靖三十五年一共死了十个人。官职从长缨处总领大臣到小小御史不同,家境从富甲一方到一贫如洗不等。
秋泓把书桌上堆摞的一些文献古籍搬开,又把之前在那座方士墓里誊录出的墓志铭、石碑等照片塞进了抽屉里。在清理完桌面后,他铺开了一张纸,分别写下了李准、孟启元、郭玮、窦安等人的姓名、官职、死亡时间,以及死状。
当年的第一位死者李准,曾任都察院右都御史,他死时,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仵作鉴定,此人是失去了自己的心肺。
第二位死者孟启元,曾任户部左侍郎,他死时,失去了自己的左耳,至于第三位死者,刑科给事中郭准,他失去的则是自己的右耳。
然后,就是被剜去了双眼的第四位死者,轻羽卫千户窦安了。
“之前,我们虽知道吴瑕、王盛和陈乙匀的死一定与长靖朝的‘莲花案’有关,但是我们单单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口中的莲花金印上,却没有发现,这些人的死状,以及他们失去身体部位的顺序与当年的案子也有关系。”秋泓说道,“若如此比对来看,吴瑕根本不是第一位死者,而是第四位死者,在她之前,上月之内就已经有三人命丧黄泉了。”
祝时元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忍不住接话道:“可是,我没有听说张叔叔死时嘴里含着一枚莲花金印。”
“一个死在江里的人,就算是嘴里含着莲花金印又如何?早就被水冲走了。”秋泓一顿,“当年孟启元和郭玮就是这样,他们一人失去了一只耳朵,最后跌落御河而亡,死后轻羽卫下河打捞,发现了沉在水底的两枚金印。”
说到这,秋泓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三个人死于溺水,三个人死于窒息,那接下来的三个人就将……”
“死于自戕。”祝时元喃喃接道。
秋泓一怔,不知这人竟也如此清楚当年“莲花案”中那些个死者的死状,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问祝时元,这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桌边的年轻人就忽地抓起了果盘里放着的那把水果刀,往自己的身上捅去。
陈乙匀死后的第三天,到来了。
邪灵附体
陆渐春在凌晨时分赶到酥泉小院时,屋中还亮着光,他本以为这是秋泓专门为自己留的灯,谁知刚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凤岐?”陆渐春心下一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了玄关处。
“陆警官。”秋绪叫道。
陆渐春脑中轰然一嗡,推开秋绪就要往里冲。
“陆警官别担心,这些血不是……”
秋绪的话还没说完,一步跨入屋中的陆渐春就看见,秋泓站在沙发前,手上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麻绳,正在往那躺在茶几上不断挣扎的人身上捆。
“唔,唔……”祝时元那被抹布塞住的嘴里时不时传来几声低哑的呜咽。
陆渐春心一松,上前看了一眼那已被捆住但仍不断扭动的人:“祝时元?祝复华的儿子?”
为了把这试图自残的人按下,秋泓的头发散了一半,衣服也被撕出了个口子,直到见了陆渐春,他才长舒一口气。
“你可算是来了,他刚刚差点用水果刀捅死自己。”秋泓说道。
陆渐春弯下腰,看了看祝时元身上的伤:“口子不少,但是划得不深。”
“他腕力不行,刚刚我看了一下,基本都是皮肉伤。”秋绪一面脱掉自己那被血染红了的外衣,一面说道。
“左右手小臂各一处,左右腿踝骨各一处……”陆渐春抬起头,看向了秋泓。
秋泓立刻接道:“和当年京畿府尹姚顺臣的死状一样。”
长靖朝“莲花案”的第七位死者,京畿府尹姚顺臣,年四十三,鲁阳人士,家中有三子。
和之前死的那六人不同,姚顺臣是个好官,起码,京畿府的百姓没有说过他一句不是。
因此他死时,原本为天崇道“利民除害”叫好的人渐渐散去,质疑的声音慢慢多了起来。有人开始认为,所谓“莲花案”,不过是攻讦政敌、借刀杀人的手段罢了。
而且,相较于之前的几位,姚顺臣的死状也更加残忍一些。他的左右手小臂以及左右腿踝骨上各缺少了一块肉,至于死因,则是显而易见的失血过多而亡。
据姚家小厮说,在家中发现莲花金印的那日,姚顺臣专门上疏请求长靖皇帝把轻羽卫调入姚府把守,同时,与他交好的天策军将军也特地住在了厢房内,就为捉住装神弄鬼的天崇道贼人。
但谁知,一夜安宁,姚顺臣睡觉的床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可等清晨自家小厮拉开帏帘后才发现,原来他家老爷早已用一把藏在枕下的剪刀,剪去了自己小臂和小腿上的肉,然后在漫长的无声中,流干血死去。
还好,祝时元要幸运多了,他当着秋泓和秋绪的面犯起了“癔症”,因此没能像姚顺臣一样,悄无声息地死掉。
“跟中了邪似的。”秋绪换好衣服,把从祝时元身上找到的莲花金印放在了桌子上,他小声说道,“刚刚还有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他的两个眼珠子都是黑色的,吓得我差点一榔头敲死这人。”
陆渐春听闻,上前扒开祝时元的眼睛研究了一番,却未见不妥。
“他看起来倒是有一点自主意识。”秋泓说道,“但当他划破了手脚的时候,竟一声不吭,可见这自主意识也不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