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挣脱了控制的祝时元,直到再次走入这座空穴,才终于朦朦胧胧地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他浑身一颤,“有人,有人控制着我来到这里寻找稷侯剑,这里是……是秋泓的墓穴。”
说完,他满脸惊恐地看向了秋泓本人:“姓祝,控制着我的人,也姓祝,他是……”
他是祝复华,祝时元的“生身父亲”。
秋泓紧皱着眉,沉默地注视着面前那震悚惶惶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是当真无辜,当真一点也不清楚,为何祝复华会霸占他的躯壳,也当真不明白,他作为祝复华的儿子,为何会再三再四地搅入这滩浑水中。
“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祝时元一把抓住了秋泓的双臂,仿佛是攥着自己的救命稻草,“秋先生,救救我,快救救我,我被鬼附身了!”
当说出“被附身”这几个字时,祝时元方才记起,原来,最后不是祝复华放了自己自由,而是自己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挣脱了祝复华的控制。
那种锥心刺骨、歇斯底里,用花叶反噬花茎,夺取控制权力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向祝时元涌来,他大张着嘴,喘着气,好似一条刚刚脱水的鱼。
“所以,他并没有得到稷侯剑?”这时,秋绪说道。
他一步上前,俯身钻进了中室。可随即,当那什么也没有的二层台映入眼帘时,秋绪才意识到,潜入墓穴的人没能得到稷侯剑并非是因祝时元挣脱了控制,而是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是一座空坟。
秋泓却不惊讶,他刚把视线从那台大屁股电视上移开,移开时还抬了下嘴角。随后,镇定自若的秋相便跟着秋绪一起,来到了中室内。
“为什么是空的?”秋绪茫然不解。
秋泓脸上的笑意则越扩越大,最终,他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是啊,当然是空的了,因为他还没死,这墓穴自然是空的。
秋绪有些迟钝,他疑惑极了,为什么自家相爷看到他的墓穴空空荡荡,竟然能笑出声?
“好了,我们回去吧。”秋泓转身前,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没有摆放任何棺椁的二层台,仿佛从这一眼中,望见了当年于此忙来忙去的秋云正和秋云净。
秋泓可以猜到,他死后,他的正儿和净儿根本没有遵照遗嘱,销毁舆图,封存天书。这两个自小长在他羽翼下的儿子,在接连失去了父亲和大哥的庇护后,没有萎靡不振,而是仍旧心怀希望,并将他们父亲所坚守的东西,继续力持了下去。
那也就是说,在几百年前的少衡,在汉南的山山水水之间,早有人解读出了江山舆图的秘密,看懂了天书上载的密码,于是,秋家薪火相传十几代,每一代人都在默默地等候。
他们将昇代的琉璃镜、新代的珐琅彩、科技时代的电视与手机,以及当年秋泓曾穿过的蟒袍、佩过的玉带放入其中,然后静待五百年前的人归来,静待有朝一日他真正地入土为安。
看着那台摆在耳室中的电视,秋泓忽然记起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墓园时,曾半开玩笑地对沈惇说:“等我这辈子死了,能把我塞进底下的那口空棺材里吗?”
那时的他全然不知,这座五百年前的古墓,本就是为五百年后的故人而建。
历史转瞬逝去,秋泓在走出墓穴的那一刻,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离开过这片曾生他养他的土地。
“所以,真正的稷侯剑呢?难道被谁藏起来了?”秋绪追在秋泓身后,无措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当年我在发现染春很有可能就是江山舆图上所指的前朝古物后,就把剑留给了正儿和净儿,着令他们处置。”秋泓越过那一间间耳室,弯腰钻出了墓道,“兴许正儿和净儿在证实了我和他们大哥死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后,认为此剑不详,一面伪造了一把假的放入我的棺材,一面将真的随手丢进了碧玉江里。”
说这话时,秋泓忽然站定,抬头向上看去,只可惜正上方是厚实的墓道墙壁,挡住了他试图远眺的视线。
“随手丢进了碧玉江里?”秋绪有些迷惑地摸了摸后脑勺,又转头看向仍执着追在秋泓身后的祝时元。
祝时元面色苍白,浑身虚汗,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秋泓抬手把长明灯重新挂在了机关上,原本合拢的门随着承轴的运转传来“咔哒”几声轻响,借着井中微光,他回头看到了贴着甬道,站得规规矩矩的祝时元。
“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秋泓皱眉道。
祝时元的嘴唇抖了抖,小声回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秋绪正想大度地将此人稍带着离开,秋泓却先一步开口了:“门合上后,把井下壁画和浮雕拓印下来。”
说完,他拉过一条绳索,自己先一身轻地上去了。
祝时元赶紧叫道:“我会拓印壁画和浮雕,我可以帮你。”
秋绪扫了一眼这过分殷勤的人,低头掏出手机,丢到了他的怀里:“那就用这个‘拓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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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卡文了
ps:这一章里奇奇怪怪的地方在后面都会有解释(应该?
杀人灭口
待等秋泓和秋绪出城找到那口暗井时,从这里离开的李岫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带走了钥匙,扣上了锁链,又重新铺好了流沙。若不是祝时元的记忆已渐渐恢复,单凭秋泓和秋绪,恐怕得再燃一场大火,才能知道这暗井到底在哪里。
“你就是从这里进入密道的?”秋绪放下铁锹,呼出一口白哈气,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