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拜帖送到了涉县邬家老宅中。
也不知邬太爷有没有看到那封用词诚恳的帖子,因为,不到第二天,送去的拜帖就被退了回来。
秋泓不是个会气馁的人,他光明正大地送拜帖不成,于是就叫陆渐春的亲兵王六去替自己给邬砚青送信。
王六是个还没娶到媳妇的小年轻,他红着张脸,杵在书房外,侧目看秋泓这个半瞎病怏怏地倚在圈椅里,往信封上贴桃花。
但很快,这附庸风雅的“桃花信”也被退了回来——甚至没有被拆封。
秋泓终于等不了了,他不顾父母的阻拦,执意要启程去涉山,并于思索再三后,打算带上秋云秉和秋云正。
然而,就在他决定将那乌烟瘴气的政斗和自己很有可能行将走到尽头的政治生涯抛之脑后,去把夫人哄回家时,邬家来人送信了。
信的内容是,邬砚青死了。
明熹五年(四)
邬砚青是怎么死的?
邬家人也说不清,起先来的那封信里只讲,邬砚青于这月十三过世。
秋家震惊之余,立刻遣人去邬家问话,但回来的小厮却依旧回答,邬太爷不见客,邬家人不开门。
这就奇了。
若是邬砚青真因邬家事大动胎气,以致难产,不幸死在了娘家,邬家大可大大方方地找上秋泓,甚至可以像上次为邬茂勤求情一样,撒泼打滚,强词夺理。
可现在,邬家死了个女儿,却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甚至小半月过去,还秘不发丧。
其中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以致他们要不择手段地瞒住秋泓吗?
这日一早,秋云秉就哭闹得厉害,秋泓眼睛看不清,在抱他时又不慎磕碰了他的胳膊,惹得本就不安生的小孩嚎啕大叫。
“我要找娘亲!”秋云秉抽噎道。
舒夫人看不过眼,只得叫来奶妈,把孩子抱走。
秋泓的眼眶微微泛红:“母子连心,如此瞒下去,哪一日算是头?还不如让我去涉山一趟,亲自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舒夫人在一旁劝道:“水儿啊,娘不是不让你去涉山,只是你现在身子这么差,路上一来一回,可别再折腾病了……你爹已带着人去邬家了,不日就会回来,你安心等着就是。”
“我安心等着,秉儿的娘就会回来了?”秋泓咳嗽了两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
舒夫人欲言又止。
而正在这时,院门处一阵哄闹,紧接着,秋顺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那邬家就是一帮子衣冠禽兽,既然是嫁到我家的女儿,凭什么不让葬入我家祖坟,又没有和离,又没有休妻,她的孩儿还在这里呢,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