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将军!”李果儿大惊失色。
“王六,备马!”陆渐春扬声道。
他没有理会秋泓的反对——又或者秋泓根本无力反对,这伤重的人就被他塞进了一架内里铺了一层厚厚毛毡的马车。
“陆问潮。”秋泓皱着眉叫道。
陆渐春“唰”的一声拉下了马车的车帘,叫这只有一点微弱光感的人彻底成了瞎子。
“陛下把医局掌事都派来了,也没把我治好,你不必费心了。”秋泓坐起身,剥开了陆渐春裹在自己身上的袍子。
“医局掌事,你怎知他们是来救你的?”陆渐春质问道。
可秋泓听了这话,脸上竟无一丝惊讶,他反问:“你怎知他们不是来救我的?”
“秋凤岐!”陆渐春瞪着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孔,不可置信道,“你难不成早就知道了?”
秋泓按了按额头,神色疲惫至极。
陆渐春一把扳过他的肩膀:“秋凤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在前线听到你伤病交加,总也好不了的消息时,心都要裂开了,你居然在这里放任自己的身体被人残害?”
“言重了,”秋泓掩着嘴咳了两声,说道,“他们只是不希望我回到陛下身边而已,并非真的想杀我,毕竟,在药里动手脚,要比直接请个刺客难多了。”
陆渐春张了张嘴,觉得胸口和喉头都堵得发疼:“凤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秋泓眨了眨眼睛,双目无神地盯着一摇一晃的马车车帘:“很早就发现了。”
毕竟,他患的也不过是雪盲而已,医局掌事左天河竟治不好雪盲,若叫人传出去了,岂不贻笑大方?
“那你又为何要……”
要这样任人摆布。
陆渐春没说完,秋泓却猜到了他本要讲出口的下半句话,于是这人笑了笑,说道:“我虽在孟仙半死不活地躺着,但也知道裴相把自己的长子派去了陛下身边,北廷表态了,陛下的南廷也表态了,很快,张闽、李道阳等人就要像当初李执开城门迎狼王一样,开城门迎我们的陛下了。问潮,你觉得,到那时,南廷中的人,何去何留?”
陆渐春神色一凛,缓缓坐直了身体。
“几个月前,我刚刚大义灭亲,清查了邬家和与邬家剪不断理还乱的潞州织造、宣阳书院,以及……涉安学派,而我的老师裴相,一个一手扶立起涉安学派的人,他作为曾经的长缨处总领大臣,也有可能是陛下还于旧都后的长缨处总领大臣,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秋泓话说得多了,抑不住咳嗽起来,他紧喘了几口气,继续道,“没有南廷的支持,北廷想要动我很难,而现在……”
现在,恐怕出手的正是南廷中紧紧跟随在秋泓身边的人,不然,祝颛这么一个还算识大体的皇帝,当初为何会连发数十道急令,要秋泓回京呢?
陆渐春一时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