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春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对自己把剑送给了天崇道没有丝毫愧疚。
而秋泓也是一样,他静静地看着那把剑,脸上并无异色。
布日格握住剑柄,“唰”的一声,拔剑出鞘,一道寒光顷刻间填满了小屋,从众人或激动、或平静、或震撼的脸上一闪而过。
“稷侯剑,”布日格的眼中隐露痴迷,他低声道,“据说曾属于南梁大将军王苍,是他征战至万山之祖下时,从千年冰封中找到的,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间几经失传,几经折断,几经重铸,最终在昇代长靖年,落到了陆渐春的手中。”
“真是一把锋利的名剑,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李树勤凑近了,细细地打量道。
“名剑配英雄,曾经挥舞着稷侯剑上战场的,哪个不是英雄?”带来这把剑的年轻女士赞叹道。
“没错,我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时,也被剑刃上的锋芒所震惊,真是一把名剑。”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士开口附和起来。
“我能摸摸吗?”李树勤扶了扶眼镜,站起身,神色颇有些狂热,“这是陆渐春的剑,是陆渐春用过的剑,剑柄上还刻有‘染春’二字呢。”
布日格把稷侯剑双手递给了李树勤。
李树勤啧啧感叹,捧着剑,爱不释手,他不住地说道:“这是陆渐春上阵杀敌用的剑,也是秋泓的陪葬剑,而现在,我也握过这把剑了,真是……”
“其实陆渐春没有用这把剑上阵杀过敌。”这时,在座一人说道。
自稷侯剑出现,始终处于兴奋之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说话的这位。
秋泓抬起头,像李树勤一样,扶了扶眼镜,说道:“陆渐春没有用过这把剑上阵杀敌,他刚一得到,就送给秋凤岐了。”
“你如何得知?”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士明显不悦。
李树勤倒是一愣,随后很真挚地问道:“没有吗?”
“稷侯剑是陆渐春的父亲陆净成在长靖三十六年收复广宁卫时,从一个北牧将军的手里收缴来的,那时没人知道这把剑是稷侯剑,包括陆渐春本人,甚至可以说,直到陆渐春死了,他都不知道‘染春’就是稷侯剑。”秋泓说道。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野史?”年轻女士忿然反驳。
秋泓认真地回答:“这不是野史,因为,据我所知,不管是正史所载,还是乡野秘闻,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一个证据能够表明,‘染春’就是稷侯剑。哪怕是五百年前,知道‘染春’真身乃是稷侯剑的,也只有秋凤岐一人,而他也只告诉了一个人,那就是陆渐春的长子陆鸣焉。”
方才出言反驳的小姑娘略有些错愕地看向布日格,李树勤却瞬间眼放精光,而那位年纪稍长的男士倒很平静,他看向秋泓,目光慈善,嘴角带着友好的笑意。
随后,这人站起身,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你是?”
秋泓端坐着回答:“少衡,秋凤岐。”
阴阳倒悬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士笑出了声,可是,此时此刻,除了她,余下所有人都无比安静,布日格沉默地站着,陆渐春的眼角多了一丝笑意,李树勤则变得更加狂热激动,只有那位中年男士依旧儒雅随和。
他向秋泓伸出了一只手:“很高兴见到你,秋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祝,祝复华,金玉文化交流协会的理事长。”
秋泓坐着没动。
祝复华一哂,收回手,拿走了被李树勤抱在怀里的剑:“秋先生有所不知,这把剑就是陆家后人赠予我们金玉文化交流协会的,关于剑的来历,我们虽有一定的了解,但也很泛泛,若是秋先生愿意帮助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这一番话说完,方才大笑的年轻女士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她拘谨地坐下,放在膝上的双手竟有些发抖。
李树勤哆哆嗦嗦地叫道:“秋先生……您真的是秋泓吗?”
“假的,”秋泓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意,他环视众人,不可思议道,“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了吧?秋凤岐已经死了将近五百年,就算是棺材挖出来,恐怕也只剩白骨了,如何活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
笑容僵在了祝复华的脸上,他定定地看着秋泓,秋泓也定定地看着他,最终,这人缓缓坐下,不说话了。
秋泓眉梢轻动,他笑着问道:“难道,大家方才那般相信一个古人能活着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知道什么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法子吗?”
“你……”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士顿时有些恼怒。
“死而复生的法子有很多,不知你想听哪一个?”这时,布日格接话道。
秋泓看向他:“据说,天崇道掌教华忘尘曾参悟过一种从雪域高原传来的上古秘法,能够将毫无关联的两人相结为契,一人做契主,一人做契奴。契奴身死时,他的命就会续给自己的契主,而这位契主的寿数尽了,便将死而复生。那么,倘若一个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契奴,他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这话说完,李树勤立刻开口道:“我也听说过这种秘法,不过都是神话传说而已,不足为奇。”
秋泓笑了笑。
然而这时,祝复华忽然抬起了手:“天崇道内部所载,华忘尘掌教确实曾参悟过这样一种上古秘法,而且,他还亲眼见过一位活了上千年的方士的死后尸身。”
“这样离奇?”李树勤惊诧道。
祝复华看了一眼秋泓,淡淡一笑:“据说,那位活了上千年的方士,死后就葬在樊州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