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春有气,而年轻时的他,还不是个任人搓揉的受气包,于是,就有了明熹六年兵科给事中王泽弹劾燕宁总兵贪污军饷、贿赂朝官、擅作威褔的事。
后世人给予陆渐春的评价极高,不管是史学界还是民间,都视他为抗虏英雄——起码,名声比秋泓好多了。
只是,如此一个好名声、好脾气的人,因为沈惇门下那一纸莫须有的弹劾,以致数百年后,还有不少人说:陆渐春是个好人,可惜也曾做出过贪污受贿这等下三滥的事。
幸而沈惇也没在相国的位子上坐太久,不然,身为“北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他陆渐春可还有活路?
不过,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沈教授见到陆警官,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
再者说,他又没理。
因此,坐在陆警官的对面,沈惇难得有些气短,他俯身倒了杯茶,推到了陆渐春的面前。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沈惇和声和气地问道。
陆渐春端起茶杯,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几片茶叶。
“瓜片,清热去火,平心静气。”沈惇笑呵呵地说。
“清热去火?”陆渐春放下了茶杯,“大冬天的,沈教授有什么需要清热去火、平心静气的事?”
沈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陆警官怎么看起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渐春开门见山道:“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没电了,自然就关机了。”沈惇答道。
“凤岐说你半夜失踪,至今联系不上、杳无音讯,”陆渐春看向他,“既然手机没电了,那就用座机,起码打个电话,再不济,难道连封信也舍不得写吗?沈教授死而复生也已四年了,这点简单的东西,总不能还没学会吧?”
沈惇按下脾气,不温不火地回答:“我那晚临时有事,要离开少衡一趟,凤岐身边有小秋呢,我不担心他。”
“你不担心他?”陆渐春眉梢微扬,“所以,这就是你引祝时元去少衡,准备把那孩子害死在凤岐身边的原因吗?”
沈惇心底一咯噔,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他问道:“引祝时元去少衡?祝时元……你说的是,祝复华的儿子?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陆渐春冷眼打量起沈惇来,“你既然不认识他,又为什么会以金玉文化交流协会的名义给他发邮件,邀请他参加少衡古城十二月的历史文化展览呢?”
听到这话,沈惇狠狠一滞。
少衡古城十二月底的昇新历史展览与樊州科举文化节本是由樊州博物馆、金玉文化交流协会以及当地政府共同举办的活动。因金玉文化交流协会中途被警方调查,不少相关人员涉案被捕,导致原定于十二月初的展览和文化节挪到了十二月底,并且,主办方之一换成了梁州昇新文化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