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峭如脚下一滑,带着秋泓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他慌慌张张地把人扶起,却见又是一丝血线从秋泓的嘴角溢出。
“部堂!”李峭如惊叫道。
秋泓的眼睫动了动,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两人走了整整一夜,天已近亮,可大山深深,人迹罕至,除了忽远忽近的狼嚎鹰鸣,在这深冬腊月中,连个能充饥的活物都没有。
再这么走下去,最先断气的人,一定是秋泓。
李峭如看着自己怀中那张青白的脸,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他早已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或许,脱掉鞋,他能看到的只有两只被冻得僵硬的坏肢,他也时常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就像腰以下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一般。
李峭如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活了下来,他也很难再拿起剑,像从前一样,站在天子车驾之旁,做九五之尊的戍卫了。
不过那都不重要,他直到,自己本就是个该死的人。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一丝暖意的秋泓睁开了眼睛,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丝腥苦的味道。
“是雪兔的血。”李峭如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秋泓稍稍一动身子,但很快就因抻到了后背和肺腑的伤而痛得眼前一黑。
李峭如忙道:“我为你固定好了肋骨,不要乱动。”
秋泓点了点头,在李峭如的舒缓下,轻轻吐气。
“昨夜给你喂了融化的雪水,但雪水太凉,你喝了后一直在吐,我就只能找来……”李峭如顿了顿,“找来雪兔……兔血不好闻,但起码,起码是热的。”
秋泓望向李峭如的脸,忽然觉得这年轻人看上去比昨日更加苍白了。
李峭如却笑了一下,他为秋泓拉了拉身上盖的狐裘,说道:“这里是一处废弃在河边的农房,虽然四面漏风,但总比在外面强,今夜,我们就宿在这里吧。”
秋泓没说话,抬手却要去拉李峭如的腕子。
李峭如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去:“部,部堂?”
“你的手……”秋泓皱眉。
“是雪兔的血,”李峭如捂住了自己的袖口,“不小心染在了我的手上。”
秋泓定定地看着他。
李峭如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他张开双臂,大着胆子把秋泓揽进了怀里:“部堂,这里离孟仙镇很近了,我们或许,或许明日就能回去了。”
秋泓阖上眼睛,安安静静地靠在了李峭如的肩头,昏过去前,他听到,这个过去从来不善言辞的人对自己说道:“部堂,若是我们赢了,你可不可以……饶我父亲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