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和王苍、越安等人不同,喻辞死后,中州大地足足又乱了好几十年,才算是被横空出世的祝璟拿下。
但喻辞的美名已在民间流传数载,他与文太后之间那不知到底有没有的爱情故事也被人编排了数载,就在大陈皇始十一年,或者说大昇太丰元年时,一部写满了志怪故事的话本横空出世。
这个话本上所描绘的喻辞和所有推崇他的民间故事大相径庭,因为,话本上说,喻辞身负天命,本该舍下文卿元,扶立正统,但他却打碎天道,执迷不悟,最终以致生灵涂炭,民生凋敝。而也正是由于他打碎了天道,所以,在此后的几百年间,这个天下将陷入万事万物违背世间最基本纲常伦理的阴阳倒悬之中。
而祝璟,这个被止止道人怒骂得国不正的皇帝,则被称为“阴阳倒悬的开始与结束”。
“你觉得,喻辞死后,昇新两代,算是阴阳倒悬吗?”秋泓问道。
李岫如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我读书不多,看不出来,反正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阴阳不阴阳,又能如何!”
“是吗?”秋泓反问,“那缇帅今早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故事?”
李岫如含着烟,不说话。
“是你把那部残缺的复刻本挂到节目上的吧?”秋泓忽然说道。
李岫如双眸一凝,仿佛被点了穴一般,连呼吸都停滞了。
“然后装模作样买走复刻本的人,应该也是你吧。那复刻本是谁给你的?布日格手上没有,你手上却有。”秋泓转过头,看向了这尊坐在自己身侧的石雕,“李天峦,你身后还站着别人。”
李岫如放在膝上的手一紧,缓缓攥成了拳。
但秋泓竟没再继续追问,他忽而一笑,说道:“李天峦,你居然敢直接用我师相的名字,真是好大的胆子,在这种地方做贼,就不怕布日格和你身后的人察觉吗?”
直到这时,李岫如那好像生了锈的身体才轻轻一动,他笑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发现就发现,他们能拿我如何?”
秋泓抬了抬嘴角,收回了目光:“我欠你个人情。”
“不必。”李岫如把咬在嘴里的烟重新收回口袋,“我做什么样的事,都是为了我自己,跟秋相你没关系,不必自作多情。”
“也对,”秋泓站起身,“毕竟我和缇帅之间,还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呢。”
说完,他慢吞吞地爬上台阶,向屋里走去。
李岫如立刻回头,去看秋泓离开的背影。
他没否认,正是自己把人引去了关阳长水河吴家园,他也没否认,自己的的确确想要旁敲侧击地提醒他“阴阳倒悬”这句话。
但那又怎样呢?
毕竟他是李岫如,是上辈子死在了秋泓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