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宜那双薄薄的嘴唇一动,视线落在了秋泓的身上:“出京北上这一路奔波辛苦,师相是旧病又犯了吗?”
秋泓清了清嗓子,敷衍道:“没有。”
梅长宜却不依不饶:“师相气色不好。”
“就是累得,无碍,你先去吧,等外面有消息了,再来见我。”秋泓只想赶紧把他打发了。
梅长宜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秋泓身上移开,他规规矩矩地拱了手,行了礼,慢条斯理地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开,秋泓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一直攥着太师椅扶把的手已有些紧得发疼。
“老爷?”李果儿知道自己不便多问,但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秋泓没答这话,他起身理了理衣衫,说道:“去把围在外面等着听风的那帮人撵走。”
“是。”李果儿乖乖地回答,可答完,却像那梅长宜一样,也站着不动了。
秋泓顿时烦躁起来,就想要提声呵斥,谁知李果儿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呈到了秋泓面前。
“老爷,”他小声说道,“这信上的字迹,有些眼熟。”
秋泓一滞:“哪里来的信?”
李果儿扫了一眼在旁看茶的小厮,回答:“今早,有人放进了老爷您的卧房。小的铺床时,在枕下找到的。”
“我的卧房?”秋泓吃了一惊,急忙抽开信去看,只看了一行,他便立刻变了脸色。
“老爷?”李果儿叫道。
秋泓眼中惊疑不定,但神色仍强作镇静,他没说信上写了什么,只说:“今夜记得把给我守门的那随从撤掉。”
李果儿目光一飘,点头应道:“是。”
入夜,一切如常。
李果儿听话地带走了原本守在秋泓门前的家仆,又赶走了在楼下值岗的两个轻羽卫。等到掌灯时分,他便为他家老爷阖了门,自己也压着步子离开了。
院中一片静谧。
驿馆中的小池和假山回廊悄然肃立,池中锦鲤无声游曳,几片翠绿的荷叶浮在水上,才露尖角的荷花含苞待放。
这是因次相大驾光临,燕宁总督冯桂英特地派人从南边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靛州种,可惜的是,住在这里的秋泓连看都未曾多看一眼,就着令手下去把冯桂英的“功绩簿”抬来查看。
如今,小荷上立着一只小鸟,小鸟的羽毛上盛着一滴叶露。塞外的初夏照旧天凉,那荷花想必是不会再开了。
秋泓坐在窗下,一手捏着信封,一手搭在暖炉上。暖炉虽暖,可秋泓的指尖仍然苍白得没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