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边三角形。”祝时元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地图,惊讶道,“而这个等边三角形的中央恰好是……”
“凤岐峡。”秋绪接道,他一挑眉,求表扬似的看向秋泓,“这是我在家中无事,偶然发现的机巧。之前我猜测下一位受害人会出现在江扬,果真,就在江扬。”
秋泓继续说道:“旁人始终认为,若我不清楚染春就是江山舆图中所指的前朝遗物,那染春定会随葬我身边,若我清楚染春是什么,那染春兴许就会被藏到一个难以寻找的地方,比如,念心、慕兰的棺材里,正儿、净儿修的祠堂中。可事实证明,我的墓就是我的墓,其中空空如也,没有稷侯剑,而念心棺材上的诗也不过是一句诗,根本不是指向稷侯剑的谜语。真正的稷侯剑应当藏于这座法阵的中央,也就是凤岐峡上的少衡主峰。”
这时,祝时元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他喃喃问道:“可是,可是之前秋相你不是不愿他们找到稷侯剑吗?为什么现在又需要稷侯剑了?”
秋泓的话总是模棱两可,祝时元也总是听不明白。
比如现在,他想不通,为什么秋泓不去江扬县阻止最后一个“必死之人”去死,为什么秋泓不去竭尽全力地寻找陆渐春,而是要回少衡,和那些仿佛进了迷障的人一样,追逐一把可能在,也可能不在凤岐峡的上古兵器?
毕竟,在祝时元眼中,秋泓秋凤岐,和史书中写的一点也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政治动物,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无辜者惨死,更不会任由身边人成为这场诡异连环命案的牺牲品。
那么现在的他,又是为了什么?
祝时元那发达的第六感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即将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事,快要发生了。
离开少衡也不过三天,但回程的路却陌生了不少。
秋绪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自言自语道:“来时少岭高速还没有被封,昨天晚上却突然发了整修通知,原本还在路段上行驶的车辆统统都让从最近的下道口离开了,难道这里也发生了地动?”
秋泓皱了皱眉,回头向路旁看去:“靠边停一下。”
这是一条偏僻的省道,路两侧杂草丛生,少有人烟。
秋泓一眼发现,在那片杂草中,孤零零地立着一块牌坊,这牌坊远近之处不见一座房屋,只有它一个,在这旷野里迎风伫立。
“这牌坊的形制……看着应该是昇初时期的旌义坊。”秋绪对此有些研究,但也不多,他粗略判断道,“看构造,是三间四柱三楼,看用料,像是青石……”
“旁边还刻有‘冰清玉洁’、‘蕙质兰心’两个词。”祝时元接道,“这是一座贞节牌坊……真是奇怪,如果是文物,为什么会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周边连户人家都没有呢?”
贞节牌坊,古时用以表彰为丈夫守节或殉葬的女子。贞节牌坊所立之处,周边必然有宗族、祠堂,就算是时过境迁,几百年后,原本聚居在此的后代也不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就算是没有人烟,也会有遗迹。
可是这座旌义坊,不仅四周空空荡荡,就连方圆十里地,都不见有耕田和村落。
“这边是盐碱地,之前一直无法耕种,近些年才逐渐改善。”秋绪走到路边,蹲下身看了看道旁的杂草,“我记得,我去年走过一次这里,没有见到这里有座牌坊。”
秋泓没说话,他面色凝重地来到牌坊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个遍。
“秋相,这牌坊有什么不对劲吗?”祝时元跟在他身边问道。
“字不对。”秋泓回答。
“字不对?”祝时元学艺不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牌坊上的字到底有什么不对。
秋泓却说:“‘节妇王氏,于公之妻,十六于归。三年孀居,无有遗孤,独赡老母,供养姑姐,教导幼弟。节妇忠贞,守制不移。然今,弟已成人,及第榜眼。故壬戌年十二月,上其事大宪’,下面的奏请已经看不清了,但仍能判断出,这位王夫人曾照料夫家老小,并教导她丈夫的弟弟一路高中榜眼。”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对呢?”祝时元迷茫。
“蠢材,”秋绪站在路边叫道,“你还是学历史、学考古的,居然连这都没想到?昇初年间,止止道人在祝璟的登基大典上胡言乱语,引得天下流言四起,人人都称祝璟应当以死谢天,就连和他一起征战天下的魏国公于峙都信以为真,在祝璟面前大放厥词,气得祝璟杀光了于峙九族,甚至还不许天下姓于的举子进京赶考,直到文皇帝末年,才改了这一规矩。”
祝时元讷讷道:“所以……”
“所以,这个王夫人的内弟怎么可能在昇初考上进士,还高中榜眼?”秋绪抱着胳膊,把这牌坊从上审视到下,“年代不清,但有两个字倒是挺清晰的。”
“哪两个字?”祝时元贴近了去看。
“皇胥。”秋泓轻声接道,“一个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
投石问路
和那忽然突起在路当中的石碑一样,这块荒野草地里的牌坊上也刻着两个没有人听说过的字,皇胥。
如同“皇昇”二字,皇“某”乃是碑文中的正式尊称,一般表明,碑主人或墓主人是某朝官家之人,“皇胥”若口头称呼,那就是“大胥”。
可是,查遍历史典籍,哪怕是在神话中,也没有哪朝哪代以“胥”为国号。更别提,有胥代的相关考古研究发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