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和那些贱民有了点冲突。但这有什么麻烦的?”伊凡扯扯嘴角,感觉到脸上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还是没忍住,“但那又怎么样?父亲,大军已经到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塞勒涅城里,出了事还向王室汇报?难道你还真的指望狼王派人来平乱?他巴不得这群贱民把我们撕碎!”
“反正马上就要攻城,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从密道出去?”伊凡横过手背,擦了擦鼻腔中滴下的血珠,恶狠狠道,“您把母亲和妹妹都送出去了,为什么不和我也一起走?等我们把塞勒涅拿下,再回来收拾这群杂碎!”
“蠢货!你懂什么!你以为攻城那么容易?!”克莱伯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我们不仅要留在城里,还要想王室求助,假装我们什么退路都没有!”
见伊凡目露疑惑,克莱伯简直要被这没脑子的东西气死,但又只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塞勒涅城墙那么高那么厚,再加上王室十二军,真要从外部打,不耗几个月打不下来。现在王室还不知道八十里外有我们的军队,也不知道我们早就从自己的庄园里挖了密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打?”
伊凡肿着脸思考了一阵,慢慢反应过来:“所以我们不能显出异常,要在明面上稳住王室的人,暗地里从密道多运些人进城里来,到时候直接从内部攻破……”
怪不得这几天家里多了好多狼兵,他还以为是父亲派进来保护他的。
也怪不得所有那些心高气傲的大贵族,被平民堵着大门闹了这么久,都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因为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万一王室在关注平民的时候发现了偷渡进来的士兵,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如果不出事,把女眷和幼崽悄悄送走,庄园里留下他们这些家族的族长和继承人,让最受关注的人稳住表面的情势就行,但如果一会王室来人,发现他们家幼崽都不见了,会不会起疑?
伊凡这才真的有些后悔:“父亲,那我今天这么一闹,王室肯定会派人来查看情况……”
他们家大门都被攻破了,王室的人直接都能进到庄园里来,到时候要是“随便”一逛,发现了更大的秘密怎么办?
“所以我才骂你蠢!”克莱伯狠狠戳着儿子的脑袋,“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我们前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管一会来的是谁,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克莱伯危险地眯起眼睛:“直接让他有来无回!”
法斯莉娅:哦
庄园里的纷乱被平息得差不多了,雪璎跟着法斯莉娅走进米勒家的大门。
这座园子占地很广,进门就是一块巨大的广场,绿茵茵的草地明显是由精细的供水系统浇灌而成,花丛姹紫嫣红地散落一地,能看出曾经被精心打理,走过广场就是密集的建筑群,一栋栋房屋高大精致,虽然现在陷入一片凌乱狼藉,但仍能从用料和做工的细微处看出之前的华丽豪奢。
庄园中连主路的地板都铺着洁白的鹅卵石,只是如今路边随处可见被损毁的痕迹,走在路上还能听到远处有人在高声怒骂,然后就看到蔷薇军押送着情绪激动的人出来。
这些人里有闹事的平民,也有庄园的侍卫,而蔷薇军都一视同仁,把还试图采取暴力行为的人捆住双手串成一串。
侍卫在外面拦截作乱的平民,米勒家的人自己都躲在园子深处,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搓着手站在路边,似是很焦虑地来回踱步。
看见法斯莉娅和雪璎,男人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殿下!怪不得这些作乱的平民这么快就被制服了,原来是殿下亲自带人来救我们了!”
他穿着黑色的贵族长袍,头戴一顶镶嵌着宝石的小高帽,这高贵体面的衣饰现在却有些凌乱,一副混乱中受了冲撞的样子:“多亏了殿下带人来救我们,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说这群平民,要挑战就堂堂正正地来挑战嘛,居然直接把我家大门冲破了,带着一群人进来烧杀抢夺,这算什么呀这……”
明明是私自俘虏奴隶被发现,才激怒了平民,现在这人却把这事和贵族头衔挑战的事混在一起,法斯莉娅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克莱伯·米勒说了半天,都得不到法斯莉娅一句回应,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转而去和雪璎套近乎:“这位是兔族的雪璎公主吧?诶你好你好,我是克莱伯,米勒家的家主,公主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殿下一起叫我一声叔……”
都是狼族,贵族和王室多少还是沾点亲带点故,按辈分,法斯莉娅确实该叫克莱伯叔叔。
当叔叔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侄女的脸色,眼见法斯莉娅讥诮地勾起嘴角,立刻改口:“唉不过殿下毕竟身份尊贵,我们还是以君臣论啊,君臣,君臣。”
这幅能屈能伸的样子还不如之前来刺杀她的侍女有骨气,雪璎觉得这人认怂的姿态有些眼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法斯莉娅在拜月台上立规矩的时候,也是这个克莱伯·米勒第一个服软。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雪璎着实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也就学着法斯莉娅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高冷地没有接话。
少女银发雪肤,看起来自带几分圣洁,淡漠地注视别人的时候,还真有几分不染纤尘的距离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没礼貌”,和她一贯保持和谐友好的处事风格完全背离,雪璎一边有点些微的心虚,一边又心中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