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璎却觉得奇怪:“以前都没人和法斯莉娅吵过架?”
能和她稍微冷战一会都要被夸厉害?
容煊、云绫、兰桑,那么多和法斯莉娅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朋友之间难免会有摩擦,难道这么多年连一个和法斯莉娅争吵的人都没有吗?
一直生活在一起,感情再好也会有摩擦,雪璎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双生哥哥雪临都大吵过好几架呢——难道真的没人对法斯莉娅发过火吗?
雪璎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云织却觉得她的问题更稀奇:“谁敢和她吵架啊?你真是第一个。”
见雪璎不相信,云织挠了挠头,把话说得明白了点:“狼族是草原上最强大的种族,法斯莉娅是最强大的狼族,就是草原上最尊贵的人,你之前没人和她这么争过。”
她说得很认真,提起法斯莉娅“身份尊贵”,态度也很自然,仿佛狼族帝姬的高人一等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雪璎看着她的神情,眸光微微闪动,有一瞬间终于理解了她的思维,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草原上的人最大的不同。
兔族是真正的桃花源,她从小就没有过身份血统的概念,公主和平民对她来说没有区别,所以她和她的朋友平等地相处,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生气了从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该吵架就吵架,也该和好就和好。
但这种她觉得理所当然的平等,在草原上是如此格格不入。
以狼族为中心的草原,自有一套高低贵贱分明的社会体系,权力、血统、财富,还有草原人天生就最推崇的武力,早已在漫长的发展中将社会划分出了不同的阶层,人不再是单纯的人,而是奴隶、平民、贵族或王室,有的人至死都低贱如尘土,也有的人生而高贵,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连直视都是冒犯。
即使同为高贵的王室,不同族群之间也有身份之别,狼族帝姬无疑站在草原顶端中的顶端。
不要说鼠族这种地位低微的族群,即使是狐族、侏隼这样强势的族群,在真的和法斯莉娅起冲突的时候,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云织不知道雪璎在想什么,见她沉吟着不说话,碰碰她的胳膊:“所以你俩怎么回事?”
雪璎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恐怕在所有人看来,法斯莉娅今天检查鼠族的东西没有丝毫不妥,反而是她,为了这个和法斯莉娅生气,有点小题大做。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雪璎有些迷茫。
不管发生什么事,赶路才是最重要的,狼族王室和贵族的关系日益紧张,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他们此次去鬣族,只是剿灭了长老院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但还远远不够——长老院席位众多,其他家族也从自己的封地召集了军队,即使其他家族的实力不如加西亚家雄厚,但集合在一起还是不容小觑。
雪璎和法斯莉娅的一点小矛盾,在迫在眉睫的战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雪璎之后的时间一直和云织在一起,几乎和法斯莉娅没有碰面,车队一路沉默着向塞勒涅飞驰,即使是晚上都没有停下来,终于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回到了狼王宫。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从王宫北面出的城,没有走城门和大路,回来也不例外,没有惊动任何人,车队在高高的草丛掩映下直接驶入了王宫。
所以雪璎还没有体会到王宫外塞勒涅城中紧绷的气氛,也不知道坐镇王宫的狼王已经和贵族对峙良久。
直到马车在法斯莉娅的小院门前停下,雪璎和云缨走下车,看着法斯莉娅和兰桑的马车从面前驶过,没有停留。
兰桑掀开车窗的帘布,将阿诺德要带给阿瑞西娅的箱子从窗子里递出来,急匆匆道:“我们先去见父亲,你俩先吃饭吧,不用等。”
雪璎抬手将箱子接住,在马车擦身而过车帘掀起又落下的瞬间,只看见法斯莉娅完美又冷峻的侧脸。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马车一刻不停地朝前驶去,带着云织走进小院。
刚踏入院子,巨大的黑影迎面扑来,两头巨狼冷冷凝视着闯入者,尖尖的獠牙泛着寒光,看见雪璎,大黑二黑眼中的凶光收敛了些,但又没见到法斯莉娅,两头狼又有些迟疑。
云织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巨狼吓了一跳:“它俩怎么还在啊?”
法斯莉娅几年前捡回这两头狼的时候她见过,当时大黑二黑还小,法斯莉娅都对着狼王软磨硬泡了许久才把幼狼养在身边,现在两头狼已经成长为极其危险的猛兽了,怎么还能留在王宫里?
“它们挺听话的。”虽然雪璎来狼王宫第一天就被大黑二黑追着掉进水池里,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没有法斯莉娅的命令,它们确实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大黑二黑看看雪璎,又盯着云织看了许久,直把云织看得心里发毛,又向前走了一步,凑到雪璎身上闻了闻,才勉强让开道路,让雪璎带着云织进院子去了。
没过一会就有人来送膳,兰桑说过不用等,两人就在凤凰木的树荫下相对坐下来吃饭。
“下午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吗?”云织问。
她没有回自己住处的打算,即使一路回来并没有见到什么人,但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她察觉到王宫中也弥漫着淡淡的紧张的气氛,她没忘记自己来塞勒涅是干嘛的——法斯莉娅叮嘱过云织,她不在的时候,守护好雪璎。
雪璎想了想,她其实也感觉到宫里气氛有些不对,她本来已经和来送膳的侍女埃拉慢慢熟悉起来了,而且今天法斯莉娅都没在院子里,但今天埃拉来送膳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