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场结束,牧鸿舟所在队伍暂时领先,个人记分稳居前列。他低着头从场上下来,有好几个女生给他递水,他捏着衣领揩去脸上的汗,礼貌疏离地笑,“谢谢,不用了。”“really?”他登时僵住。那只白嫩的细胳膊又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拿瓶盖戳他肚子,“听不懂英文?再问一遍你要不要?”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似的,牧鸿舟几乎是在用抢地把那瓶水抢了过来,又急又猛,连水带人一并拽进了怀里。钟意贴在他胸口仰头看着他,双马尾垂在半空,明亮灯光照进她眼里,清晰地映着牧鸿舟的脸。她的格纹制服裙摆贴着他的球衣,粉嫩的桃子沾染了一点微醺的汗味。牧鸿舟有些目眩神迷,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喝得太猛,漏了些下来,水迹滑过他攒动的喉结,淌进衣服里。他嘴角微微翘着,“小意,谢谢你的水。”钟意在此时为自己怪异的装束感到难堪,往他胸口捶了一下,“下半场开始了,你还不快去!”“你刚才坐在哪了?”钟意指了一个相反的位置。牧鸿舟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我走了。”钟意捏着裙角往回走,被牧鸿舟拉住,他眼神殷切,“小意,比赛结束你还给我送水吗?”她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结,微微扬起下巴,“看心情吧。”下半场的牧鸿舟火力全开,像一艘结束缓冲期开始加速的飞船,一头扎破大气层的阻隔,荷尔蒙爆炸,力量感在每一个举手投足间得以凸显。钟意旁边的呼喊声很大,耳膜连同心脏一起鼓动。她真的很喜欢牧鸿舟运动的样子,意气风发,凌厉而炽热,淌汗的皮肤都在发光。他投中一个三分球,在举座尖叫中朝她这里看过来,目光拨开人群,精准定格在第三排的的双马尾女孩身上,他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钟意知道她也在笑。她很喜欢今天的阳光,想把蓝天剪下给牧鸿舟做球衣。这场篮球赛后,牧鸿舟的穿衣风格不知不觉地变了,不再每天西装革履,连腕表都不再戴。白衬衫休闲裤,像当代大学生一样浑身潮牌,不打篮球也喜欢穿一身球衣,戴一个薄得什么都护不了的护腕,除了勾引人钟意想不出他还有其他任何目的。就可能品味比平均值要高一点吧,衣服上没有巨大的logo或者脚上穿着辣眼睛的彩色千层饼一样的袜子,否则钟意拒绝承认她和牧鸿舟认识。钟意从学术厅出来,一眼看见他,跨着山地车倚在路边,肩宽腿长,暴露在阳光下的一截后颈像凉沁沁的玉。他似是有所感应地回头,声音浸着笑,“小意,恭喜你答辩顺利。”钟意挑眉,“你怎么知道我顺利?”“因为知道你厉害啊,答辩有什么难的。”牧鸿舟推着车和她并排走,笑容谨慎地收回去一点,“毕业以后,打算去哪?”钟意悄悄勾起嘴角,说了一家英国公司的名字。牧鸿舟显然很失望,备受打击地沉默了一会儿,扯出一个笑,点头说:“这家公司前景不错,在建筑行业是个中翘楚,如果offer的待遇条件可以的话,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小意,那你以后还会回国吗?就一次待几天也行,毕竟有时候我实在抽不开身,最忙的那几个月能见一见你也好。”钟意说:“我工作以后也会很忙的吧,建筑业你知道的,男女一视同仁,女人比男人还辛苦。”“也是。”牧鸿舟强撑着笑,说没关系,“反正现在交通发达,来回一趟很方便。”交通很方便,一万公里的距离十二个小时就能走完,但是将来还要往返多少个一万公里?十二小时还要加乘多少次才能填满余生?这似乎是一趟看不到尽头的航班。钟意绷着嘴角,余光瞥见他低着头,“你哭了?”“嗯?”牧鸿舟茫然抬头,眼中还有微散却的失落。“哦,好吧。”钟意没把他弄哭,有点失望地说了实话,“我回国。”她走了两步回头看见牧鸿舟还停在原地,他双眼发亮,急切地向她求证:“小意,你会回国,是真的吗?”“当然是真的了。”她瞪着他,“难道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独终老吗?”牧鸿舟忽然松了手,山地车失去平衡倒在路边,他大步上前抱住钟意,失而复得的极致喜悦,“小意,你原谅我了对不对,你答应我了是吗?”钟意捶他的肩膀,“你不要太狡猾啊,原谅你不等于答应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