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兹笑了。“就这些了。”“谢谢你。”菲勒蒙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谢。总之,他们默默地站起身来。他们走向餐厅出口。“你知道吗?”莉兹轻声说道。菲勒蒙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说的都是谎话。”菲勒蒙瞪大了眼睛。莉兹没有再说什么。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感到无比困惑。走到门口时,菲勒蒙的眼前渐渐变黑。他以为是灯光变暗了,但莉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他勉强扶着莉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这感觉不像是一般的贫血。在黑暗的餐厅里,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准确地说,只有一处在发光。菲勒蒙转过头。“那是一场野火。”一个年轻的男人说道。他坐的椅子旁边放着一盏灯。除此之外,餐厅里所有的光源都熄灭了。“你在跟我说话吗?”年轻人动了动头。与其说是点头,不如说是摇晃。他每点一下头,灰烬就从他的身上掉落,散落在白色的桌布上。“火焰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拿破仑凯旋之后,尽管各国做出了各种努力,但大火还是无情地蔓延到了整个欧洲。只有伦敦幸免于难。但这也不是人类的功劳,只是因为那条区区150英里的浅浅的海峡。但这一切,到今天就结束了。”菲勒蒙听到了心跳声。随着年轻人心跳的节奏,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他的呼吸中夹杂着黑色的烟尘。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熔炉。“现在,装着巴黎火种的船应该已经抵达港口了。所谓的火种,规模也不小。伦敦的港口正好在东边,那景象一定不亚于日出。看,你看到烟了吗?”年轻人突然踢翻了椅子。地上的油灯倒了,火焰在潮湿的油脂上蔓延开来。随着火光的扩大,年轻人的样貌逐渐清晰起来。虽然他的脸因为高热而肿胀,还有些许烧伤,但菲勒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余热器,多级燃烧头的温度!”他是来自美国的天文学杂志记者,马库斯。他疯狂的样子,丝毫没有菲勒蒙记忆中那个诚恳青年的影子。“伦敦也要燃烧了!用火焰净化这座世界上最肮脏的城市!”随着马库斯的癫狂,热浪越来越强烈。菲勒蒙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猎枪。是本能,还是习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喷射而出的子弹击碎了马库斯的脸,他的头颅像火药桶一样爆炸了。焦黑的断颈处,冒出袅袅青烟。火焰没有停止,很快就蔓延开来,吞噬了整个乐霍顿餐厅。菲勒蒙被大火吞噬……然后……然后……“菲勒蒙·赫伯特!”菲勒蒙回过神来。餐厅里灯火通明。只有眼前的一小截蜡烛在摇曳,莉兹正扶着他的肩膀,他正趴在餐桌上。“你还好吗?”“没事,抱歉。可能是突然贫血了。”菲勒蒙胡乱地解释道。这种谎言骗不了莉兹。但他没有再解释。刚才的幻觉让他思绪混乱。那场噩梦,只是一场白日梦吗?但它也太真实了。但它肯定没有发生。餐厅完好无损就是最好的证明。记得,却没有发生,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对菲勒蒙来说,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他前世的记忆,那些没有发生,但却真实存在着的,21世纪的记忆……那么,他刚才看到的,是未来的预兆吗?但这也很难解释。毫无预兆地突然预见未来,这对他来说,更像是被推向了过去。他剩下的记忆正从指缝间溜走,他就像一个连昨天都记不住的病人。这样的他,真的能看到未来吗?“如果不是未来,而是过去……”菲勒蒙喃喃自语,“那些曾经存在,但我却不记得的过去……”“等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莉兹慌张地叫道。菲勒蒙抬起头。“抱歉,我想去确认一件事。你能带我去吗?”“可以,但我不熟悉伦敦的地形。”“沿着河走就行了。”“这倒是……顺便问一下,去哪里?”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伦敦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一定会下雨的。这样的天气,一定会把他带回过去。“雅各布岛。”菲勒蒙像吐出最后的呼吸一样,说出了这个地名。“令人厌恶的阿玛瑞利斯。”莉兹曾经对菲勒蒙说过。“你知道阿玛瑞利斯的传说吗?”“不知道。”“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她被所有人爱慕。她爱上了一个名叫阿尔泰奥的青年,但只有他不曾注意到她。少女得到神殿女祭司的神谕,要用金箭刺穿自己的心脏,每天都去青年的家门前。”“神话总是很容易变得残酷。”“……就这样,到了第三十天,路边开出了一朵从未见过的美丽的花。少女摘下这朵花,拿给青年看,青年终于坠入了爱河。这花朵以少女的名字命名。”“阿玛瑞利斯。”她惊讶地看着菲勒蒙。“我是根据上下文猜的,怎么样?”“完全正确。我讨厌这个名字。以一个不择手段,不顾他人义务,贪婪的女人命名的花。”在菲勒蒙看来,莉兹的眼中并非厌恶,而是悲伤。“盲目的爱情,怎么会如此丑陋?”然后……她还说了什么?……下雨的小巷。尸体。菲勒蒙的身上沾满了鲜血,顺着雨水缓缓流下,其中也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血液。他的右手还握着尚有余温的猎枪,他用完好的双腿站立着。他低头看着陌生的尸体,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这对他来说曾经是个特别的存在,但现在他已经无法辨认了。不仅是因为几发子弹把他的脸打得面目全非,更是因为物种的差异。:()克苏鲁:伦敦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