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没想到小袁竟是如此硬气,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突然觉得,他三十来岁的人了,活得竟没小袁这个小伙子通透。连小袁都懂得,一心一意忠于大人,但凡有人对大人不好,那他便会即刻疏远。小袁见他光“啊”又不说话,眉目间有些急躁了起来,他终是有些舍不得二人的兄弟情,还是踌躇问道:“那你以后还在县衙任职吗。”他刻意不去问赵休,他是做了何事,才引得大人如此责罚。在他心中,大人大多时候都是温和亲人的,只有真正触及到她底线时,旁人才能看到她温和下的狠厉。赵休今日被打成这样,定是将大人气急了,小袁有些不愿意去求知真相,怕自己也忍不住打他一顿,彻底没了兄弟情。这时前院响起了交谈声与脚步声,是里正们到了。赵休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对小袁说道:“哥哥逗你的,先不说了,待会儿里正们走了再给你解释,你可不能说出去。”小袁看着赵休,又看了看前院,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沈筝的声音传了过来:“赵休,小袁,都过来。”赵休闻言,赶紧拉着小袁跑进了书房。书房灯光昏暗,沈筝与余正青坐在桌前,赵休进去后,便低头依墙而站。反而是小袁,手脚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好像不知不觉间便参与了一场大事儿。沈筝看出了他的局促,对他说道:“小袁,你待会儿就站在赵休旁边,作押他的模样。”小袁呆愣地点点头,又听沈筝道:“手上轻些,莫真伤到你赵大哥了。”小袁闻言,立刻转头看向了赵休,眼中明亮,似是询问。赵休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小袁才感觉胸口舒畅了些。方才他扬言要与赵休断绝兄弟情谊,实在是气急,那一瞬间他觉得赵休变了。他才入县衙时,赵休都还不是捕头,只是一个比他资历老一些的捕快,但他还是把赵休当做大哥,当做学习的榜样。直到刚才,他心中的老大哥,竟说自己做了对不起大人的事儿小袁无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苦涩,酸楚,甚至是怀疑自己还好,还好,有惊无险。里正们入了县衙后院,站定在院中,不约而同地不再往前。“我当时便感觉,赵捕头不可信,咱们大意了啊!”“不是咱们大意,他赵休堂堂一介捕头,谁能想到他能哄骗咱们?”“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人行径!唉,算了,这次看清了他的为人,咱们往后少与他来往便是,还是先想想,当如何说服沈大人罢。”这话直接让众人犯了难。沈大人的为人他们都了解,今日他们想要说服她,难如登天。事发突然,若是留些时间给他们,说不准还能商讨出个对策来,但现在他们都来了县衙吴里正理了理衣襟,给众人打着气:“唉,横竖都是一刀,咱们待会儿随机应变,莫要露怯,态度要坚定!”周里正接话道:“对!得让沈大人知道,这生祠,咱们非立不可!谁拦谁唔唔唔,吴老哥,捂我嘴干嘛!”吴里正瞥了他一眼,“吹牛莫太过了,咱们兜不住的,走吧。”众里正深吸一口气,齐齐迈步去了书房。“叩叩叩。”吴里正敲响了房门。“进来。”沈筝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众里正对视一眼,随后推门而入。吴里正本以为,书房内应当只有沈筝与赵休,没想到房中共有四人。“嘶!”他走在最前面,刚适应了书房内昏暗的灯光,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直直停住了脚步。周里正刚进房门,正欲往前走,便撞在了吴里正的后背上。他捂着额头,小声骂道:“吴老哥,你突地停下来作甚,大家伙还有半边腿儿在外面呢!”吴里正不答。周里正推了推他,见他不动,只得将目光越过了他,向前望去。只见整个书房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不已,沈大人与余大人坐在桌前,房中角落上,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名年轻男子身着捕快服饰,是他们所熟识的小捕快小袁,整个县衙捕快话最多的便是他,此时的他神色肃穆,全然没了平日的话痨模样。可他押着的那人周里正心口没来由地一抖,滞住了呼吸。被小袁押着的那人垂着头,仿佛奄奄一息,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旁人只能看到他身形高大,头发散乱,还有身上遍布的血迹与泥点。周里正握紧了拳头,指甲快要陷进手心里去。别是他想的那个人才是他们身后的里正们只能看见两个后脑勺,有些急了,上前拨开了周里正与吴里正。此时赵休刚好抬起头来,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像是随时都可能晕过去,待看到他们之后,还是强撑着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在众里正眼中,赵休的这个笑容中有着诸多含义,他们心中皆是一颤,有一人惊呼出声:“赵捕头!”周里正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一双手攥住似的,呼吸困难极了。他喃喃道:“怎会如此,咱们明明不久前才见过,怎会如此”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同手同脚地朝赵休走去,想看得更清楚些。但他刚走近,小袁便举起了手中的铁尺,神色肃穆,无言中将他拦了下来。周里正有些不知所措,问道:“袁捕快,我我就看看,不会伤害赵捕头的。”此时他的脑中一团乱麻,他甚至没捋清楚赵休为何会负伤,又为何会在此处。小袁抿唇,直直地挡在赵休面前,周里正也不懂,就那么看着他。二人对峙间,小袁感觉赵休在自己背上画了个图案,他心领神会,开口说道:“周里正,劳你稍往后站些。”:()穿成荒年女县令,带家国走向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