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彦狠狠盯着肖禄才与何鸿卓,鼻孔一张一张的,胸口起伏,俨然怒气未消。他不是不相信师傅,在他眼中,师傅是这世间读书最厉害的男子,谁来都比不过。可他心中就是不舒坦极了,师傅是同安县学山长,又不是守擂台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找师傅比试,那师傅往后该有多累?且之前他在柳昌书院读书时,山长哪有这么好脾气,普通的先生岂敢挑战山长的威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方子彦恨不得冲上去,将两个先生都打一顿,总之他方家有银子赔。大不了不要这两个先生了,秀才而已,又不是多稀奇!大哥不是一直想讨好沈大人吗,到时候只要他舍得出银子,还害怕同安县学没有教书先生?到时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举两得!方子彦的双眼骤然亮起,他简直是神童!竟想到了这般绝妙的法子,怕是召祺知道了就要甘拜下风!说干就干!方子彦将浑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双腿之上,双手握拳,眼睛微眯,身体微微前倾,作出狩猎姿势。他在心中默数。三、二、一!方子彦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脚后跟已经离地,突觉脖间一紧,呼吸困难,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这是怎么了?“作甚?”然后他听到裴召祺这样问。“啊啊啊啊!放开我!你坏了我的谋划!”方子彦手脚乱舞了起来。“谋划?”裴召祺将手从他的后颈换到了肩上,破天荒地跟他开了个玩笑:“这个谋划先不要实行,咱们静观其变。”方子彦双目圆瞪:“你知道我有什么谋划吗?简直绝妙!不要拦我!”他要帮师傅将场子找回来,还要大哥钦佩于他!“打他们一顿的谋划?”余正青笑着看了过来,又对裴召祺说道:“你懂事些,看好小子彦,今日让他们几人比试一场也不错。”裴召祺彻底将手搭在了方子彦肩上,看似亲昵,实则禁锢。方子彦计划彻底落空,嘴瘪了起来,“你不该拦我,不仅让师傅丢了面子,还浪费了你学习的时间,我上去打他们一顿,直截了当,多好。”裴召祺闻言失笑:“你打得过二位先生?到时候莫要我和师傅救你才是。”这是什么话。方子彦心中不满,但眼睛又偷偷往肖禄才二人身上瞟。他往日跋扈惯了,不论何时总有人替他镇场子,可如今他是在同安县,不是泉阳县,若他方才真的冲上去肖禄才二人比他高上不少,说不准还真打不过方子彦心中考量,面上不显:“哼,行吧,那便给他们一次认清现实的机会,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自己与咱们师傅差在哪儿。”这不是怂,是从心。余正青也被他的反应逗乐,心道真是个小活宝,片刻后他正了正神色,清嗓道:“既是文斗,那今日你们便比试得全面一些,免得一次过后,还有人不服,又要来第二次。”这话意味明显,但肖禄才与何鸿卓神色如常。只要能给他们尝试的机会,那么成败,他们都认,就算结果真不如人,那他们也得知道,输在哪儿。余正青命人在院中阴凉处放置了四张简易小桌,小桌上放着一套笔墨纸砚。他自己坐在最上首,李宏茂三人在他对面落座,一字排开,气氛严肃,看得方子彦都有点紧张。靳展鹏往裴召祺身边靠了靠,努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余正青执袖提笔,边写边说:“你几人虽没参加过会试,但有人参加过府试,自是知道,每年科举策论,考得是天下实事,而策论,重点在策,也就是想法子。”李宏茂三人皆点头应是。后院院墙就在三人身后,余正青往院墙看了一眼后,又说:“那今日,本官就先考你们一个,贴近咱们同安县的策论。”三人神色一怔,都以为余正青要考高产水稻的种植与应用政策,这一认知,让肖禄才二人为难起来。如今同安县的高产水稻已然问世,且沈大人与余大人,早也已经商讨好了后续应对之策,让他们由此为题写策论,岂不是让他们左右不是人若他们的策论内容,与同安县的处理方式相近,那就像抄袭——自己肚子里没墨水儿,捡别人剩下的,哪能证实他们文采斐然?让人笑掉大牙算了。若内容相远,那就更有说法了——二位大人共同决定的方式方法,比不上你们几位秀才临时想出的策论?这不是侮辱了二位大人。这等事,之前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且还出现在会试上。礼部出题的考官,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而为,将一位大人的治下方式,出成了科举策论题。那举子又不知道,肯定是畅所欲言了,结果就是不少文章内容,都与那位大人的方式背道而驰。结果不言而喻——整个礼部两头不是人,就算那位大人的治下方式真的存疑,你将此事揭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是憨得罪人。官场之上,皆是同僚,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自那之后,礼部出题,要不就将朝堂群臣难以解决的问题放上去,说不定举子们的新脑子好用一些,能从不同角度看问题,提出新颖的解决方式。要不就衍生试题,避免两头不是人。而今日,这位知府大人,竟要如此做吗肖禄才与何鸿卓面上一阵青白,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宏茂,只见他正襟危坐,面色如常地看着余正青,毫无惊慌之色。二人赶紧敛了神色,平了呼吸。“怎么?不敢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回柳阳府去罢。”余正青将几人的面色尽收眼底,似笑非笑。回柳阳府!肖禄才心下一惊,怎能回去!那岂不是相当于直接认输,且往后在柳阳府都站不稳脚跟,面子里子都没了。他们掷下豪言壮语,岂能不战而败!:()穿成荒年女县令,带家国走向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