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折腾一宿一觉睡得很沉,等被腹中的轰鸣声叫醒,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刚下楼就发现了新面孔。
邢厂长看到盛夏乐得合不拢嘴:“嗨呀,我刚才还问起你呢,这是刚起?”
盛夏不想提昨晚的混乱,笑着打了个岔,转而就听到邢厂长说:“这可是在我们厂子里干了好多年的老师傅,往后就得改口叫你老板娘了!”
盛夏下意识地看向顾戎。
原本正在跟师傅介绍店里情况的顾戎赶紧走了过来。
在顾戎的言语中,盛夏总算是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顾戎竟然打的是制衣厂老员工的主意。
制衣厂这些年效益一般,原本的老员工在厂子也逐渐难熬,有自身缺陷的人就更是不好待。
顾戎今天去请邢厂长帮着介绍来的四个老师傅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其中一个是在做工时被机器卷到了手,生生被削了半个手掌,不得已从流水线上退了下来,在厂里除了看大门,也做不了别的活儿。
然而这个失去了手掌的老师傅原本是厂子里最好的维修工人,修理各类小家电都不在话下。
哪怕是比起别人少一只手,但他的经验和水准却是一般人都比不上的。
另外三人一个是瘸了腿行走不便,也不能长久站着工作。
还有两个是因为在厂里因为得罪了领导被排挤,在厂子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邢厂长是个念旧情的,一直放心不下这些老伙计的生计,得知了顾戎的要求,就直接把人带了过来。
邢厂长说:“你别看他们不起眼,可干起活儿来那是一等一的下力气,手艺绝对没得挑!就是……”
邢厂长迟疑一瞬,见四周都不是外人,忍着苦笑叹道:“我虽然是个厂长,可上次机器的事儿你们也看出来了,做主的人也不光是我一个。”
“对于这些受了不公平苛待的老伙计,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正巧顾戎这儿缺人,技术还正好对口了,他连饭都顾不上吃,赶紧就过来了。
像是怕顾戎嫌弃,断了手掌的老师傅白着脸说:“顾老板,你说的那些东西我真的都会修,我修得不比别人慢的!”
“工资可以少算些,只要给口饭吃,能养得活家小不饿死,我……”
“只要能胜任工作内容,一应的工资待遇就都是一样的。”
顾戎笑着打断老师傅的话,解释说:“只是咱们这儿跟别处不一样,不吃大锅饭,按件计费。”
“换句话说,多劳多得,只要本事在活儿干好了,那就一点儿不会亏待任何人。”
技术工人本来就是靠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也不怕这样的考验。
为了让顾戎安心,前来应聘的几个老师傅还当场提出可以修几个东西试试技术。
顾戎让柳生把人带到了后边的库房,邢厂长也在喜出望外之余,说起了一直没开口的年轻女人。
“这是郝芳,原本也是在制衣厂里的员工,论人品勤快一样不差,只是……”
“只是她在外的名声不太好,你们介意吗?”
盛夏原本准备去厨房找点儿吃的,听到这话本能地转头看过来。
在邢厂长的欲言又止中,郝芳虽是脸上带着苍白,却依旧镇定地说:“我三年前死了男人,自己养着个闺女。”
“厂里有人想摸我的床被我砸了脑袋,外头的人也说我是破鞋,我因为故意伤人丢了工作,之前就卖点儿煮花生赚钱。”
“但我能干卖货的活儿,在被厂子撵出来之前,我就是跟商场对接交货的,只要老板用我,我一定把工作做好。”
这年头名声宛如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嘴,也是一盆沾染上身就洗不干净的脏水。
特别是死了男人的寡妇,还是一个长相相当清秀的孤身女人,其中苦楚自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