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泰面带忧色,但转瞬计上心来。
他悄然将裴伦拉到一旁,郑重地对他说:“裴护卫,你虽入府仅五载,但一直跟在家主身边,深知家主性情。家主自视甚高,放不下身段”
裴伦立刻理解了温泰的暗示,询问道:“温管家,是让我去见长公主?”
温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你告诉长公主,家主非常想念她,希望能再见她一面。记得语气要谦卑一些,让长公主感觉到家主是在恳求她。或许这样”
裴伦没等温泰把话说完,便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温管家,你从小看着家主长大,应该深知家主的为人。家主即使死了,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我,作为家主的护卫,更不能做出任何有损他尊严的事情。”
温泰焦急得直跺脚,“现在家主这样子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倒不如一了百了,还能保留些温氏的名声。”
尽管温泰的话听起来刺耳,但他的本意是出于对温之言的关心,因此裴伦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随后,温泰拉着裴伦走到温之言的身旁,继续道:“你看看家主,他人都快死了,还要什么尊严?”
裴伦内心深感纠结,他深知温泰的顾虑合情合理。
温之言身为温氏家主,其言行不仅关乎个人,更承载着整个温氏。今日他人对温之言的嘲讽与轻蔑,或许只是针对其个人,然明日,这或将演变成对温氏的全面攻击。因此,他绝不能因个人之失而累及整个温氏。
另一方面,裴伦深知温之言性情高傲,绝不可能做出乞求或摇尾乞怜之举。而且即便以这种方式获得与叶槿容见面的机会,对温之言而言,也许还不如不见。
不过,裴伦在权衡利弊后,最终还是先决定帮温之言走出失去叶槿容的阴霾,至于其余事暂时搁置。
于是他迅速赶往阜州,虽然成功见到了叶槿容,并传达了相关的话,但遗憾的是,叶槿容并未应允与温之言相见。
因此,裴伦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返回洛州。
然而,就在即将离开阜州的前夜,他意外得知沈芷兰数日前遭遇不测,且阜州境内竟有北夷慕容氏人出没。
他怀疑这一系列事件另有隐情,于是决定秘密展开调查。
首先,他前往了沈芷兰遭遇不测的沈府别院,但刚一翻墙而入,便听闻脚步声逼近。
于是,他立即跃至旁边一棵参天古榕树上,俯身密切观察四周的动静。
几个身影从远处匆匆走来,他定睛一看,发觉竟然是叶槿容、秦怀允以及莫雨等人,其交谈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沈家昔日也算京城望族,沈介然不仅身居高位,还是右威卫大将军柳权之婿。其长女先封太子令仪,后晋贵妃之位。然四年前,沈介然牵涉傅氏逆党案,遭温氏重臣弹劾,两月内官职尽失。”
裴伦静静地伏在树上,听着三人谈起从普华寺离开后对最近几起溺亡案的想法,以及沈家的往昔荣耀与今日没落,心中的疑虑愈发加重。他思忖片刻,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继续暗中观察叶槿容等人的动向。
此时,他听到秦怀允说:“凶手对待沈芷兰的态度异乎寻常,不仅将秋海棠置于沈芷兰口角,还细心为她梳妆打扮,连发饰都整理得十分细致。因此,我推测沈芷兰在凶手心中有着特殊地位。”
叶槿容沉思片刻后道:“四年前,沈家曾为沈芷兰定下了一门亲事,然而男方在大婚前夜突然悔婚,令沈家颜面尽失。此事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沈芷兰亦因此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不过后来,沈介然被罢官,此事便不了了之。”
莫雨听后疑惑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沈芷兰的遭遇和这桩未完成的婚事有关?”
秦怀允点头赞同,并进一步解释说:“沈芷兰在当年婚事中的遭遇,可能是凶手对她持有特殊态度的原因。”
“那这个悔婚的男子是谁?”莫雨追问道。
此时,沈介然突然带领一群家丁,急匆匆地朝院内走来。
裴伦见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立刻从树上跃下,消失在黑暗中。
夜色深沉,月光如刃,洒在青石板上,闪烁着银色光泽,却难掩那暗涌的阴霾。
沈介然怒气冲冲地步入院内,一眼便瞥见了叶槿容等三人,随即质问道:“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我沈府别院?”
秦怀允步履从容地走向沈介然,随后俯身行礼,仪态优雅而恭敬地说道:“在下南苑秦怀允,此次前来,旨在协助阜州官府调查一宗连环杀人案。”说罢,他从袖中取出官府公文,恭敬地呈递给沈介然。
然而,沈介然并未接,他目光冷冽地盯着叶槿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质问道:“那你是谁?”实际上,他并非不认识秦怀允和叶槿容,只是故意找茬。
阿徐从叶槿容身旁走出,高声道:“你什么身份,敢这样与长公主说话?”
“长公主?”沈介然笑着嘲讽道,“呀,原来是圣上的亲妹妹,温相左丞的夫人啊。”他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嘴,大笑道,“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竟忘了驸马被和离,左丞被罢相,眼下正躲在洛州不敢见人呢。”
沈介然的话语引起了众人的哄笑,阿徐见状心生怒火。叶槿容却保持镇定,待笑声渐息后,她从容地走上前,严肃地说道:“《靖朝律法》共计三百四十二款,详尽分为七百六十八条。那么,按照律法规定,对于公然藐视已获封号的嫡公主,并出言不逊者,秦公子觉得应当如何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