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松开了握着林斐的手,兰德也收回了手,揽住了林斐的腰。
雌虫揉了揉手腕:“你们不是……林斐·温莱的粉丝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进来想做什么?识相点就自己滚出去,我可以勉为其难不叫警卫。”
兰德呵呵两声:“我在林斐粉丝后援团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雌虫瞪向兰德:“那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忏悔没必要?”
兰德开口想说话,却被林斐拦了一下,林斐环视周围所有与他息息相关的布置,疑惑地问:“你们到底在忏悔什么?”
如果面对其他人,雌虫可以立即说出一大堆需要忏悔的内容,然而面对眼前这只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雌虫,不知道为什么,在张
嘴的一瞬间,雌虫突然有点茫然。
雌虫:“当然是……是为了忏悔自己的罪行。”
林斐口中轻声复述了“罪行”这个单词,而后他慢慢抬起头,对上雌虫的视线:“教会的教义中,漠视同类的生命并非罪恶,那么你们对……林斐·温莱做的事也并非罪恶?”
雌虫直觉有什么地方错了,刚才他还无比好奇面前这只虫族隐藏在压低的帽沿、口罩下的面容,此刻被那双碧绿的眼眸盯着,全身都烧了起来:“不是的,祂是不一样的!”
林斐问:“他哪里不一样,因为他不再是劣雄?”
雌虫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痛苦起来,语气中也带上了强烈的憎恨的味道:“不是的!他……他本来就不该经历那些事。”
仿佛窒息,过了很久,雌虫重重吐出一口气:“不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就算一直是劣雄也不该遭受那样的暴力。”
林斐纤长眼睫下的绿眼睛水润润的:“我很少见到有高级虫族会对劣雄抱有这样的善心。”
自嘲似的笑一声,雌虫说:“您弄错了,别说劣雄,我对其他高级虫族,甚至对家族内的兄弟们都不曾抱有任何善心。我会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
雌虫停顿一下,深深地注视林斐:“如果您深爱过一个人,您就会懂我的善心来自哪里,您就会懂我的痛苦,懂我为什么要日夜忏悔。”
雌虫的眼神让林斐意识到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他想了想,语调轻柔缓慢地说:“如果忏悔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那么我收回我最初的话,这项活动确实具有一定的价值。”
“那么,再见了,”林斐颔首,拉着兰德要走,那只雌虫却突然又叫住他们:“我忏悔不是想让自己好受点。”
“我只是想让我自己还有其他伤害过他的人,牢牢记住手染鲜血的感觉,然后一起去努力补救一切遗憾。”
林斐身形一顿,继续向前走去,那只雌虫呆立在原地,直到林斐的背影逐渐远去,他才猛然抬腿追了上去:“虽然出身雷米尔家族,但我既没有经商也没有从政。十四岁那年,我在家里的商场巡视,当时他就在那里进行商演活动。”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想这样的美丽应当被储存下来。我收集了很多他的照片、影像资料,但我发现那些东西是如此单薄,根本没办法把我见到他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表现出来。”
“后来我选择学习绘画,我想用画笔去记录真实的他。我画了无数幅他,舞台上的他、舞台下的他、唱歌的他、舞蹈的他、演戏的他、工作间隙趴在化妆台边睡觉的他、吃剧组盒饭的他、和那个地下情人出去逛街的他……”
听到最后,林斐转过身,惊讶地看向那只雌虫。
那只雌虫眼珠微微移动,和兰德那双他曾经见过的紫色眼眸对上视线。兰德从那只雌虫眼中看出深深的羡慕、嫉妒、怨恨。
“我在这里有一间画室,我觉得,”雌虫收回视线,低下头,完全不抱希望地说:“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你想去看看我的作品吗?”
林斐和兰德对视,兰德眼中情绪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竟然主动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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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画室,林斐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空间,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巨大落地玻璃使得画室非常明亮,一切一览无余:展示柜里、墙壁上、摆放着画材、书籍的大工作桌上、地上……到处摆放着以林斐·温莱为主题的画作。
脚步一停,林斐驻足于一幅画前。
整幅画呈现灰蓝色调,高大的繁华楼厦隐于雾霾般的笔触后,画中央,身着灰蓝色卫衣的年轻男人仿佛被什么人叫住了名字,侧过头向后看,他眼神弯弯,流泻出幸福明亮的情绪。
视线略微像右移,可以看到他垂于身侧的右手被同样隐藏于蓝灰笔触只有背影的男人紧紧牵着
林斐伸手,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画作上只有背影的雄虫时停下。
看着看着,林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竟然还把他画下来。”林斐印象里,他的“粉丝们”似乎不太喜欢他那个地下情人。
雌虫嘴角向上,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我才不想画他,但那个时候的你……他很美,我想记录下来。”
雌虫走到画前,看着画上的林斐,眼中柔情涌动,然而目光落到林斐身旁那个高大的雄虫时,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善了,他语气犹豫:“有一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没有陪在他身边?”雌虫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兰德当然听得出眼前这只雌虫实际上是在对自己说话,他疑惑地看向雌虫,但很快意识到这只雌虫显然把自己认成了维德,于是他抱紧林斐:“当初是我、他做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