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自裂痕中缓慢流出,如同一行血泪。
尤里安的眼瞳慢慢放大,他眼中世界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道血痕。
“林斐!”
尤里安的眼瞳中爬上血丝,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大喊林斐的名字。
“兰德·卡奥菲斯!先别带林斐走!”
尤里安意识到,那个嘶哑的声音竟然是自己的。
喘息声迅速逼近,兰德·卡奥菲斯慌乱压抑的声音在尤里安耳旁响起:“尤里安,你对林斐做了什么?!”
林斐微弱的痛呼声中夹杂了破碎的语句:“等等兰德,我没事……”
还没等尤里安、兰德、林斐对话,通往茧室的正大门缓慢打开。一道低沉磁性却因过分缺乏情绪而显出强烈非人感的声音响起:“林斐大人,您擅闯茧室,打扰母亲大人酣眠,您的冒昧举动使神诞不得不提前,不知您是否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话音落下,身着白袍的教廷成员与身着黑色制服的政府军踏入门内,与此同时,随着一阵叫人难以忽视的响动,周遭环境急速变化——屏障降下,平台上升,深藏于地底的茧室暴露,如果林斐愿意观察四周,他会发现,茧室周围的看台跟刚才的决斗场非常相似。
林斐心口不知怎么很痛,不过这种痛苦程度他依然能忍耐,因此他抬起头,还有余力沿着嗅闻到的浓郁血腥气寻找气味来源。
很快,他找到了。
被痛得略微晃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维德和阿雷斯特。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晃眼,维德和阿雷斯特不见了,一片雪白占据了视线。
林斐抬起头,看到教皇沉肃庄严、犹如严冰雕琢出的面容,他的眼上还蒙着纱布。
教皇就这样静静看着林斐,他的手垂在身侧,不知怎么,手指神经质地轻微一抖,而后他抬起手,隔着距离,像是想去触碰林斐隐隐作痛的心口。
兰德挡住了教皇,怀中抱着心爱的人,他心中生出了无限抵抗眼前这位教廷权威的象征的勇气。
……
“是谁做的?”教皇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林斐·温莱的伤是谁造成的——在这样紧张神圣的时刻,教皇却不由自主问出这个与“母亲”无关的问题,在问题出口的一瞬间,教皇感到惊颤。
林斐·温莱之所以对虫族有巨大吸引力,是因为他同尤里安一样,是由提取自虫母残躯基因培养出的克隆体、复制品。这是教皇解释林斐·温莱那种种独特之处的理由,并且他还有充分的证据。他看过林斐·温莱当年在教廷生活的影像资料,知道尤里安当初是如何通过诬陷把一位依赖爱慕他的弟弟、一位并不出色的竞争对手推入死地,了解尤里安是如何瞒天过海,在林斐·温莱即将被推入绞肉机前,秘密救下林斐·温莱,将他送出教廷。
他掌握的资料实际上比这些更多,他还知道,林斐·温莱离开教廷后被尤里安藏在一个偏远星庄园中。
一个傍晚,林斐·温莱在侍从陪伴下出去玩耍,他遇到一只名叫沙克·温莱的雄虫。不知为何,林斐非要跟着沙克·温莱走,还称呼沙克·温莱为“爸爸”。侍从、沙克·温莱、林斐三人的纠缠引来了警卫。
警卫协助确定了林斐和沙克·温莱的血缘关系,当警卫误以为这是一场拐卖儿童的案件预备盘问侍从时,那名侍从逃跑了。
尤里安当时只是个孩子,在偏远星秘密置办庄园并派人照顾林斐已经竭尽全力,那个年纪的他还想不到,一个无能且不忠的仆人会带来很多麻烦。
……
是的,林斐·温莱只是母亲的复制品,因为资质一般,当年他轻易被尤里安陷害淘汰,教廷知道真相,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不舍得处罚资质优秀的尤里安。
多年后,他在药剂催化下变得更加美丽迷人,这就是他身上强大吸引力的真相,但为什么,透过半透明的白纱,已经两百岁的教皇凝视林斐·温莱那双绿色眼眸,无法自控地回想起他幼年睡在圣母雕像脚下时梦到过的那一面春意氤氲的绿色湖泊。
教皇转过头,看向尤里安:“是你做的?”
尤里安说不出话,因为教皇的余光注意到了卧于大床上、那只雪白无瑕茧上的血痕。
教皇快步走到虫茧前,单膝下跪,震惊地注视虫茧上的血痕。
“教皇大人,开始仪式吧,母亲的身体撑不住了,”沉默肃穆的教众中传出一道催促的声音。
金瞳黑发的高大雄虫从教众中走出来,来到教皇身旁,盯着那道血痕低声说了几句话。教皇闭上眼,沉思片刻,站起身,挥手示意:“开始吧。”
尤里安心中隐隐有一些忐忑:“教皇大人,我还没准备好。”
教皇没有回复尤里安,教众和政府军同时行动起来,其中几名身着白袍的教众直接上前围在尤里安身边,他们的姿势像是保护,也像是挟持。
与此同时,金瞳黑发的雄虫赛加没有加入他们,而是来到林斐和兰德身边,他搀扶住林斐的一只胳膊,低声对林斐说:“母亲,我扶您去隔壁小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林斐心口、小腹处奇怪地传来刺痛感,一时没注意赛加的话,等回过神,赛加已经和兰德一起扶着他进入隔壁小房间。
林斐想出去,赛加连忙制止他,指了指呈现透明的单向墙:“母亲,外面很乱,你不如先在这休息一会,如果想了解情况,这里什么都看得清。”
林斐的目光移向单向透明的墙壁,看清外面的环境,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