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哥哥竟然说自己是劣雄——活的劣雄。
诺亚——这只年幼的疑似有劣化风险的雄虫幼崽,轻轻向林斐靠了过去,表情可怜,动作小心翼翼,并没有否认林斐口中“我也是劣雄”的“也”。
“诶,”林斐突然出声:“你受伤了。”
指尖轻轻抚过幼崽手臂上的擦伤,林斐说:“我去给你拿点药。”
林斐走去拿药,边走边顺手摘下口罩,把一次性口罩丢进了垃圾回收机器口。
看清林斐长相的一瞬间,诺亚一下子坐直了身:“妈妈?!”
他见过这张脸!妈妈的脸!
在他还只是一只虫卵时,他就听过妈妈为他唱的摇篮曲,在他刚刚自虫卵中孵化而出时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妈妈。妈妈,绿眼睛的妈妈,看清林斐的脸,诺亚终于敢大声喊出“妈妈”这个称呼,他绝不会认错!小雄虫幼崽圆圆的脸因为兴奋而涨红。
“嗯?”林斐拿着药过来,抬手摸了摸诺亚的脸,心里嘀咕:这个小朋友是不是发烧了?
夜深,医生走后,林斐带着那只名叫诺亚的雄虫幼崽来到客房。
床前,诺亚紧紧扯着林斐的袖子,眼睛睁得大大,盯着林斐,仿佛一个疑心宝物要被偷走的被害妄想症——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幼崽身上,显得违和且古怪。
林斐轻声说:“睡吧。”
诺亚乖乖地点点头:“好的,妈妈。”
林斐有些头疼,自他把口罩摘下后,这个小朋友就一直叫他“妈妈”。他作为人类时是男性,被同化为虫族后是劣等雄虫,怎么都不可能以“母亲”的身份有一个孩子,可这只雄虫幼崽却坚持认为林斐是他的母亲,甚至还有点伤心地问:“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之前不是天天见面吗?”
天天见面?
这只劣雄幼崽告诉林斐,他一直居住在不远处西区虫巢中心,而林斐最近才为了清净搬来这里,他们怎么可能在之前见过面?更遑论“天天见面”了——除非这确实不是林斐第一次来到王城,除非正如这只幼虫所说,是林斐“忘记”了一些事。
林斐心里掠过一个名字——“尤里安”。
自从兰德告诉林斐尤里安计划了一个阴谋后,只要想到尤里安这个名字,或者回忆和尤里安相关的事情,林斐脑子就会隐隐作痛。此时,林斐只是心中掠过尤里安的名字,头部就突然袭来一阵剧痛,他连忙转移注意,使自己不去想这个名字。
挨过那阵痛,林斐恢复平常的状态。手掌覆上雄虫幼崽的脸,他又一次催促:“好了,睡吧,眼睛闭上。”
诺亚很乖地闭上眼,调整呼吸,使自己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睡着了。”
等这只受伤的幼崽进入梦乡后,林斐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窗前,林斐再次拉开帘子,窗外不远处西区虫巢中心的灯火依然明亮,他仍能看到不少进进出出的身着军装的虫族以及教会的军人,如果打开窗子,也许他还能听到来自虫巢中心的喧闹声。
想到几个星期前兰德对他说的一番话,再联系今天遇到的虫族幼崽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明显的方向,他过去与王城、虫巢一定有某种联系。
林斐不由自主抿起唇。抬手按上自己的终端,林斐来回摩挲终端冰冷的金属外壳,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终端中突然传出一声信息提示音。
光屏出现,林斐意外地发现这竟然是维德发送来的信息——自从他搬来这后,那些人再也没有正面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谁再直接给自己的终端发过信息。倒是林斐外面那个信箱,总是塞满了东西,林斐很少会去看,每三天,那些东西、信息会被机器定时销毁。
林斐的直觉告诉他,维德这条信息极有可能和不远处那个虫巢有关,
打开维德的信息,上面是简洁的一句话:你想来西区虫巢中心看看吗?里面有很多和你有关的东西。
随着信息发送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中竟然有林斐父母放在项链里的林斐的照片。
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内容,良久,林斐回复了一条信息:“好。”
下一秒,对面立即跳出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方便?”
林斐没有回。走到床边,他整个人正面扑进柔软的被褥中,像一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趴了一会后,他伸出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药。
从安抚室里出来后,林斐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只是翅囊在重新生长。
不过当时的他……浑浑噩噩,即使身体发生了变化,也压根没心思管。直到搬到唐顿街,这里人很少,也不再有无孔不入的窥视的目光,林斐久违地感受到平静。在这种平静中,身体的不适终于凸显出来,且越来越强烈,而他使用的药剂也飞速失去效果。
药剂几乎完全失去效果,林斐能做的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尽量远离其他虫族。平常他也尽量避免和其他虫族接触,即使是医生,也并不和林斐直接接触。
然而今天他却因为意外,不得不和那两只雄虫接触,甚至还遇到了维德。即便隔着墙壁,林斐依然能闻到对方身上……血肉的芬芳。那是他在安抚室闻到过的味道,因为熟悉,那味道格外突出。
林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天兰德说的话,他说,他要用血肉赎罪。林斐的心因为这句话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
快速注射完手里的药剂,林斐随手把药丢在地上,安静的卧室发出物品掉落的响声。
闭上眼睛,林斐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就如他所料,药效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他的手向身下探去,很快,卧室里响起压抑颤抖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