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半跪在地上,抱着林斐的小腿。仰视林斐,他没有错过林斐脸上的微妙变化:“斐斐,怎么了斐斐,你的脸怎么突然变红了?”
那种红晕显然不是正常的脸色变化,令兰德回忆起了不久前安抚室发生的一切。
站起身,兰德想要凑近去看林斐面色,林斐却后退几步。
没有注意脚下,林斐小腿被安乐椅绊了一下,因此步履踉跄,维亚和兰德立即围了上去,兰德距离林斐最近,直接伸手揽住林斐的腰,动作间,他的手掌不小心擦过林斐后背翅囊的位置。
“啊——”林斐口中发出低低的叫喊声,他不知道从那里爆发出一股力气,把兰德狠狠推了出去,然后转身往自己的卧室的方向跑去。
路过鎏金雕花梨木贴面边桌边上,一只有力的手伸了出来,稳稳地抓住林斐的手臂。旋身把林斐按在边桌边上,维德强势地把自己割破内侧皮肤的手臂送进林斐的口中,他说:“你所需要的东西在血液中含量很低,但血液至少比你偷偷向瑞贝尔医生要的药好。”
林斐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突然靠近的维德,不自觉地吮吸了几口维德的鲜血,发痒的牙齿也没忍住咬了一口他的小臂,与雄虫本态强大可怖的口器相比无比稚嫩脆弱的牙齿竟然真的撕开了一点雄虫的肌肉。
几秒后,维德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林斐的距离。
雄虫的血肉滑入喉管,林斐身上的燥热减缓了一些,虽然小腹处依然空虚,翅囊后依然肿痒,但那种……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生极其糟糕的事的既视感减轻了。
林斐乱糟糟的脑子缓过神,他看向维德,又看向跟到他身边的兰德、维亚:“你们怎么知道……你们还是在监视我?”
兰德打量着林斐的面容、身体,确定林斐现在状况良好后,摇摇头,哭着否认:“我没有。”
维亚的眼珠则往维德身上斜瞄了一眼,听到林斐的话的下一秒,他举起手:“我也绝对没有——没有监视。”
维亚努力为自己的话找补丁:“我……斐斐你听我说,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也知道你身上有对我们以及其他虫族而言极具吸引力的气味——所以我派人在你平常会走过的街道之类的地方行动,但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你,他们也绝不会窥探你在公寓中的生活。”
“至于你平常使用的药物、每日吃的食物还有许多隐私的内容,我绝对,绝对没有打听过。”
维亚放下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但是斐斐你——才三天,你叫瑞贝尔医生给了你什么药……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生活,我只是,害怕你像之前那样,我真的……很抱歉。”
维亚的话越说越乱,最后归于沉默。
林斐的目光扫过否定了自己有过监视行为的维亚、兰德,最后直直对上维德:
“我同意你们的提议,好好生活,你们也不再来纠缠我,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来见我,更不准干涉、窥探我的生活——我们难道没有在教皇大人面前共同立誓?”
维德放下流着血的手臂上的衬衫袖口,直视林斐的眼睛:“即使身体那么差,还在酗酒,身体不舒服也不愿意去研究院,而选择自己让瑞贝尔医生开一些不知道什么效果的药,你在好好生活吗?”
林斐笑了,他的声音比之前尖利了一点:“你觉得我会欺骗你们,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安插那些眼线仪器来监视我,然后发现果然如此?”
维德立即否认:“不是。”
顶着林斐冰冷冷的目光,维德的胸膛小幅度起伏了一下:“我相信你。”
略微抬手比了一下暂停的手势,维德闭上眼:“我相信你。对不起,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难听。”
睁开眼,维德说:“我没有监视你,我知道你酗酒是因为你在玄关壁橱里塞了好几个空酒瓶,知道你偷偷要瑞贝尔医生给你开药是因为你酒瓶旁边丢的那几个药盒。”
“在立誓前我就知道研究院给你开的所有药,那几个药盒里的药并不是其中之一。”
沉默了半响,维德说:“如果决定好好生活,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似乎自觉没有立场说这类话,维德很快又闭上了嘴。
从怀中拿出三盒药物,他放在边桌上,尽量用冷静客观的角度为林斐介绍:“这是研究院新研制出的药物,上面那盒可以帮你掩盖身上的气味,你之后可以去人更多的地方逛逛。中间那盒是帮助翅囊生长的营养剂,下面那盒是止痛药,药效比之前更好,对你身体的损伤也更小。”
生硬地介绍完研究院新研制的药,维德又说:“兰德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等他说完,我们再来谈谈你昨天给教会发送的申请。都谈好后,我会带兰德回卡奥菲斯官邸治病,到时候,我们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林斐盯着维德低眉顺眼的脸,越盯脸上的冷意越浓。
挥手把维德带来的药物扫到地下,林斐看着维德愕然的表情:“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你在讽刺我吗?”
血肉的甜香中不知何时混杂进一缕林斐在安抚室时闻到过的味道,某种暴虐愤怒的情绪随着被味道唤醒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林斐没控制住情绪,把脚下的药盒踢得更远了:“这些药剂有什么用?”
“你知道我向瑞贝尔医生要的药是什么吗?”
林斐看着维德的脸,后背的翅囊自刚才被唤醒后,肿痛感不断加强,而翅囊深处隐秘的痒痛又牵带起身体内部污秽的欲望。
其实自安抚室出来后,林斐没有一刻不受这种奇特的感觉折磨,但之前,求死的意志使他的躯体与意志分离,他于是能对身体的感受视而不见。但现在,距离解脱还剩下一个月,出于种种原因,林斐终于决定暂且安稳地度过这一个月,死亡的意志微弱下来,被麻木的知觉便复苏,折磨起林斐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