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林斐主动发出吸引的信号,兰德不可能不去“应约”。
兰德一番威逼利诱加死缠烂打后,医生只能背着卡奥菲斯家族尝试给他用副作用更强、药效更不稳定的加强药剂,身体刚刚稳定一点,兰德就迫不及待地跑去《birth》恋综的拍摄点——他查到林斐就在那里。
但在见到林斐之前,中间还有着无数曲折,等兰德终于疏通了人脉,制定好计划,他又因为之前使用的药剂药效不稳定,被激得精神暴动了。
察觉到自己精神暴动倾向的瞬间,兰德把自己反锁进了安全室,在即将见到林斐的前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
躁动的精神力肆虐,兰德逐渐失去理智,身体中的痛苦让他想要撕碎一切,身体内部焚烧的烈火灼蚀他的每一寸皮肤。
彻底兽化的边缘,突然,一股甜美诱惑到极点的香气窜入鼻尖,兰德抬起头,看到门外有人靠近。
从来没有人会在他濒临精神暴动的时候靠近他,即使医生,在这种时刻也往往会选择后退,然后往室内放巨量麻醉气体。
兰德抬起头,看见那个人是如何逐渐走近,又是如何张开嘴,焦灼地喊他的名字。
香甜的气味从对方身上传来,温暖柔软的气息正是躁动的虫族所渴望的。
进来,兰德神志不清地心想,快进来,快来抱抱我,来救我。
隔着围栏,兰德伸出手,抓住了那个人,昏暗的房间中,对方惊恐又担忧的绿眼睛水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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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得救了,没有人想得到他能又一次从精神暴动死里逃生,这只被打上“不幸”标签的雄虫似乎在某些方面又过分幸运。
在简单的疗愈后,兰德拒绝了医生深入检查的要求,没有任何休息就奔向了《birth》的录制现场。
在监视器中看到林斐被发狂的原初种压在身下,兰德立即放弃了之前精心设计的和林斐的初遇场面,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录制现场,越过他那个难得露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表情的天之骄子哥哥维德·卡奥菲斯,直接抓住原初种,把原初种甩了出去。
当他真正站在林斐面前时,他有些恍惚。
他眼中的林斐不断往后瑟缩,身体贴着后面的柜子,已经后退得不能更后退了,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爱。
兰德慢慢蹲了下来,与林斐平视。
他的表情很平静,手心却出了汗。
之前做的心理预设一瞬间没用了,兰德握紧拳头,保持镇定的表情,心想,他应该做出什么态度、表情?
他盯着林斐看了几秒,林斐就呆呆地看了他几秒。
二人一时半会竟然就这样静默地对视,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过来,兰德眼瞳一动,不再犹豫,顺着身体本能的冲动,伸出一只手臂抄过林斐的腿弯,一只手臂环住林斐的后背,动作迅速无比地一把抱起了林斐。
他抱林斐抱得很稳,但心里却一点不稳,他想,林斐抱起来……比他想象的更软,还很香。
兰德之前从来没有掩饰他对那些用狎昵口吻谈论林斐的贵族的厌恶,他讨厌他们轻浮的态度,讨厌他们以玩弄过林斐为荣,但是看到林斐,把他抱在怀里,兰德发现自己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从某种方面来看,林斐和那些人口中的形象十分贴合,那么美丽迷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情不自禁产生掐他一下咬他一口的冲动——兰德绝对没有任何伤害林斐的意图,他只是觉得林斐实在太……太可爱了,他好想靠近他再靠近他,想抱紧他再抱紧他,想亲吻他每一寸肌肤,想咬他的脸蛋咬他的胳膊,希望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们黏在一起合二为一永远不分离。
低下头与林斐对视,他近得能看清林斐脸上细小的绒毛,看清林斐翠绿眼瞳中的纹路,兰德在心里说:“好久不见,林斐·温莱。”
这是他单方面认识林斐的第十年,是他仰望林斐的第十年,在这一年,兰德第一次在林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存在于荧幕中虚幻的影像降落,变成怀中的实体。
兰德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似乎又有什么新的东西从中生长出来。
那种足以令大脑窒息的喜悦与快乐让兰德一瞬间忘记了一切,他忘记了林斐的不告而别忘记了林斐的黑料忘记了林斐的骗局,还忘记了他自己的报复他自己的罪孽,盘旋生长在他身体里阴湿偏激乖戾的想法也在这一瞬间枯萎殆尽。
其实兰德在来到鸢尾海岸前并没有想对林斐“好”,他想也许他是为了报复林斐或者为了看戏为了打碎他心中林斐的雕像才来到这里的,也许这次见到林斐他不会像过去一样仰望林斐,而是会像一个路人一样去看待林斐,也许他会故作冷酷,也许他阴暗的内心会忍耐不住躁动,然后做出什么恶心的事。
可兰德自己都没预料到,其实在看到林斐·温莱真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一次为自己穿上了曾经所致力成为的“完美雄虫”的壳子,为自己覆上了“温柔阳光”的假面。
渐渐的,那层温柔的假面仿佛真的粘在了他的血肉上,以至于兰德不想再摘下,他不想让林斐看到假面下失败又颓废的真实的他,更不想让林斐知道自己曾经干过的恶心事。
每接受一次林斐温柔的注视,兰德心中的喜悦快乐便多一分,他心上六年前罪孽的烙印就更深一寸,他保守着自己邪恶的秘密,甚至妄图将自己切成两半,妄图把邪恶的自己分离出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