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病与潜在的精神暴动注定了他的短命,也注定他无法拥有与普通虫族一样的人生轨迹。
在他的同胞哥哥维德·卡奥菲斯因为过人的才能受到教会、政府与贵族们的青睐,万众瞩目时,拥有天才的头脑、曾于天才虫族才有资格进入的教会圣子班学习的兰德·卡奥菲斯甚至连正常的学业都无法完成。
他和他的同胞哥哥维德·卡奥菲斯有着相似的面貌、身形,但维德的人生光明坦荡,而他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与研究室度过,研究员们雪白的大褂把他的时间切割成碎片,亮晶晶的针筒把天才的骄傲戳得千疮百孔。
待在医院,除了通过星网窥视窥视他哥哥维德快活阳光的生活,兰德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也没有其他事想做。虚度的光阴如流水一般滑过,他成为光阴背面的影子。
就这样像一株背阴的植物颓废生长,兰德顺理成章地养成了愤世嫉俗的性格。
当时林斐·温莱火遍虫星,甚至娱乐行业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空前兴盛,兰德自然也有耳闻,但他对此很是不屑一顾,每每看到那些为此疯狂的雄虫雌虫(令兰德有些惊讶的是,他身边不少贵族雌虫雄虫也对林斐·温莱很感兴趣),兰德心里都会轻蔑地将他们判定为某些追逐潮流的乌合之众。
至于林斐·温莱经济公司打出的什么“天才雌虫”的称号,在兰德耳中更是笑话——呵,那些雌虫一个个多高高在上,可对他的基因病还不是束手无策?他们都是一样的,傲慢却无用。
又一次基因病发作,熬过痛苦的手术,兰德在某个节日醒来。医院里的病人大概因为节日少了很多,他大脑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听到医生和护士在小声聊天抱怨“节日还要工作”。
等他清醒过来,已是夜幕,外面下起了小雨。
整个医院都变空了不少,连家族派来看守他的虫族似乎都因为那个重要的节日而变得略微心不在焉起来。
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看冷白的灯光打到墙壁上,感受着空气中漂浮的黏糊糊的水汽,人仿佛被关进一个死寂潮湿的小盒子,兰德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往外跑的念头,他披上一件外衣,偷偷溜到医院外,随便来到一个星际轨道附近站台,坐上不知道是哪一班车,漫无目的地向外游荡。
等下车,兰德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纷杂的人声,他抬起头,才恍然发现面前是灯红酒绿的繁华城市,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在节日依旧灯火通明,夜色中,那些灯火像是飘浮在城市里五彩的烟雾云彩——他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兰德站在城市中心,迎接着周围路人带着不同感情色彩的目光,心里产生了一丝迷茫和胆怯。
作为大贵族家庭卡奥菲斯家族的次子,兰德·卡奥菲斯并不像他的哥哥那样能常出入各种大场合与其他虫族社交,也并不像他的哥哥那样能自在地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事。
可能发生的精神暴动是隐藏的地雷,卡奥菲斯家族对此很忌惮,为此剥夺了兰德自由行动的权利,兰德向来很顺从,很少外出,这次除外。
他长久地待在封闭的病房,所有关于外界的知识都来自于网络世界,此时此刻,骤然面对真实的、繁华的世界,他只觉得无所适从,心底甚至产生了害怕。
他早已习惯了单调、冷漠的医院的白色,城市的彩色是如此心浮气躁,纷乱绚丽的光彩反而灼烧到了他,让他无所适从。
对于自由的渴望顷刻间消失无踪,兰德抬起腿,不知不觉萌生了退意。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城市大屏一闪,周围的人群炸开尖叫。
兰德和周围的人一起抬起头,城市大屏上出现一张令兰德毕生难忘的脸。
雪白无瑕的肌肤,浓密乌黑的长睫,碧绿剔透的狐貍眼,浓丽到极致的色彩强势占据人的视野,整个喧闹城市似乎都褪色成安静温驯的模样。
兰德睁大眼睛,他其实从没见过这张脸,但他脑中下意识迸出了一个名字:林斐·温莱。
大屏镜头慢慢拉远,露出林斐·温莱头上的生日皇冠,露出他所站的舞台,露出整个生日见面会的现场。
当零点钟声响起,城市大屏上、兰德身边的人群同时爆发出一声巨响:“生日快乐!”
然后是欢呼声,狂欢的气氛在整个城市广场上蔓延,连对面那些高耸入云、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都能看到欢呼雀跃的影子。
兰德藏在狂热的人群中,他外套下的病服不再格格不入,他就像无数个普通的林斐·温莱的粉丝,来到这里,通过观看直播大屏的方式和林斐·温莱一起度过这个珍贵的时刻。
兰德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屏幕上,翩飞的彩带亮片中,那个叫林斐·温莱的雌虫举起话筒,笑眼弯弯地说:“生日愿望是——明年的今天,也有你们陪着我。”
兰德看着他,心想:真美啊,这座城市。
-
那夜过去,兰德很快成为自己口中“某些追逐潮流的乌合之众。”
他为林斐建造起第一个明星论坛,努力自学技术来完善论坛的底层代码还要各种工具,幸运的是,那天才的头脑并没有因为他过去几年的颓废摆烂而退化。
他开始和其他林斐·温莱的粉丝交流,不再谁也不见、谁也不理,连卡奥菲斯家族都对此大吃一惊。
他还开始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好好睡觉,不再像过去那样靠医生给他注射营养液、喂催眠药随便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