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好一切后,维德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他一夜未眠和林斐发的那几条无聊消息当然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并没有联想那个要和林斐结婚的雄虫是不是阿雷斯特,他更没有觉得林斐和他才分手一年就要和别的雄虫结婚很随便,这些全都是林斐的自由。
他一夜未睡只是想到了“长寿的劣雄也只能活五十多岁”。
林斐已经是过去式,是他混乱青春的荒唐回忆,林斐出轨、背叛、滥交,林斐演戏装爱他实际却用勒索他的家族这些事,维德其实都不怎么回忆了,也不怎么记得了,林斐在他心中定格的形象就是那样的:骗子,撒谎精。
林斐被无数人攻击,从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神坛跌落,维德不幸灾乐祸,可也不会觉得可怜。
但如果林斐只能活五十多岁,即使他是一个劣性难改的骗子,也未免太残忍了。
维德为林斐设置的扶养基金年限是两百年,如果林斐连扶养基金都拿不完,那或许……就有一点点可怜。
维德从床上起来,走出住所,来到边境星的荒原上,不远处是守夜站岗的士兵。他就坐在一处临时战地宿营外,打开了终端中下载的婚姻法电子书。
他下载这本电子书的时候,是想了解“婚姻家庭关系的基本准则”,不过现在,他只能眯起眼睛看其中“离婚后雄虫的责任和义务”一节,想要知道作为“前夫”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义务没做。
边境星很荒凉,天上连星星都没有,那个阅读婚姻法的夜晚,维德发现,自己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幸亏边境很冷,刺骨的风能吹干战士眼中的泪水,也能吹硬士兵柔软青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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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读几天婚姻法后,维德确定了,他对林斐没有其他义务要履行了,毕竟他们没有去虫巢进行婚姻登记,无需分割共同财产,他们之间也没有孩子,无需就孩子扶养费抚养权方面产生纠缠。
只有一点,维德认为他应该让林斐领完两百年的扶养基金。这笔钱,如果林斐不用,未来大概也不会有人用。
想要一只寿命只有五十多年的劣雄领完两百年的扶养基金,维德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使用教会真正的“生命能源”。
然而真正的生命能源自虫母的遗体,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珍贵的物质了。虫族世界中,只有教皇、次级虫母以及虫母的王夫可以使用。
维德想起了他过去所做的那个“王夫梦”,因为这如神谕一样的预言梦,教会的人最初对他很感兴趣,在他幼时,三番五次邀请他前往教会培养少年精英的“圣子班”,在他少年时,又三番五次邀请他去神学院。
然而维德并不爱祂,他对祂毫无兴趣,更不想成为虫母的王夫,他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他拒绝了教会很多次后,维德成功被教会拉入黑名单。
王夫……吗?
维德在边境战场一次次和异种厮杀,尸山血海中,他久违地重新思考起“王夫”与“虫母”这个概念,他清晰地感受到,他依然对虫母、次级虫母没有半点兴趣,他的心,似乎被另一样东西,另一只虫占据了。
几场战斗后,教皇、预备教皇来到前线战场慰问战士,教皇单独接待了维德,他的面容庄重肃穆,他说:
“维德,你对王夫这个概念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
“我们这个时代的虫族,是没有享受与母亲亲密接触的机会的。”
“你是被他偏爱的孩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拥有比我们更容易与母亲交流这一个小小的优势罢了。”
维德问:“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教皇微笑:“应该是我问你,维德,你抛弃你最在乎的自由、尊严、无拘无束的生活,来到边境战场,你是为了什么?”
与快两百岁的教皇相比,维德还太年轻,他没有拙劣地掩饰情绪与意图,直接说:“我没什么想要的——除了真正的生命能源。”
教皇笑了:“作为祂偏爱的孩子,成为末代虫族与母亲沟通的媒介吧,王夫维德·卡奥菲斯。”
临走前,教皇许下了承诺:“在沟通成功后,教会会把真正的生命能源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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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维德垂下眼眸,抬手去触摸那被设置盛放生命能源的空荡荡的凹槽。
再过几天,那里就可以安装上生命能源,成为可以使劣雄的寿命如正常虫族寿命一样的生命舱了。
在答应教皇这个交易时,维德都不认为自己对林斐还有什么可笑的余情未了。他和林斐早就结束了,他不会再爱林斐,林斐自然也不会再来找他,他早就准备嫁人了。
几个月前,参与那个虽然具有政治意义但仍然称得上可笑的“恋爱综艺”时,维德依然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看着林斐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林斐作为边缘人沉默谨慎的模样,心中想,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隐情?又或者因为什么阴谋?
他冷眼旁观,他的心就像多年前他在边境星看婚姻法里“离婚后雄虫的责任和义务”一节那个夜晚的寒风一样冰冷,和边境星那些被风沙磨砺的石头一样坚硬。
但是为什么,林斐被塞梅尔一箭穿心的时候,他要冲上去抱起林斐,还把自己唯一的医疗舱让给林斐?
为什么在林斐生命体征稳定后,忍不住偷偷溜进医疗舱看林斐?
为什么看到林斐保留着紫宝石戒指甚至还把它挂在脖子上当项链的时候心里会忍不住有些高兴?
为什么要偷偷把紫宝石戒指换下来?
为什么要亲自审问林斐还在审讯期间做出要把假紫宝石戒指踩碎的模样故意吓林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