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亚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林斐是如何得知遗址的方位的,更不明白他是怎么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王城的。
另一件足以令维亚濒临崩溃的事是,他们虽然都回到了王城,但阿雷斯特是陪在林斐身边的,不仅如此,他们还留下了军队以及许多侍从,这样森严的保护下,林斐是怎么离开中央大厦的?
毫无意外,外面出事了,而外面的领袖并没有告知他们这件事。
维亚没有办法抑制心中磅礴的愤怒。他在王城,为那具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尸体工作,而他的林斐在外面出事了,他却一无所知。
过去他没有对虫母极端的热恋,也没有因虫母离去而产生刻骨的恨,他虽然是教会的成员,可不论是教会、政府还是自由会,能没有办法激起他心中的狂热,这些庞大组织间的斗争、他们的信仰追求对维亚而言毫无意义。
但现在,维亚却有些能理解维德了,理解维德那份,对于这些热衷于操纵他们的组织无法掩饰的厌恶。
他们可以把他当成所谓“伟大”计划可有可无的零件,可维亚无法容忍他们也这样对待林斐。
一切都扑朔迷离,身处事件中心的林斐却失去了记忆,他身上是一团迷雾,维亚的直觉告诉他,秘密的答案或许就在那只突然出现在林斐身边、他几乎没印象的虫族身上——名叫佩特雷的劣雄,林斐过去的房东。
但那只劣雄已经失去了生机。他带着林斐、塞梅尔回来时,塞梅尔还把那只死去的劣雄的尸体一起带了回来。
抬手揉了揉眉心,维亚一阵头疼。
除去林斐,同样失去了记忆塞梅尔也很可疑,不,更准确地说,是危险。塞梅尔他……按道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来。
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来到王城前,林斐对塞梅尔根本只有惧怕,可是现在,他却很信赖塞梅尔。
无数疑团阴云般在维亚脑袋里盘旋。
扣了扣房门,维亚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他放下手,安静地在门口等待。
与此同时,他心中终于做好了决定——他要带林斐一块进内城,进入那座建造于原初时代死去王夫躯体上的、真正的王城。
王城固然危机四伏,可维亚不可能再放心让林斐离开他的视线。
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在这里,除了那几位熟人、高层领导,没有人认识林斐,更没有人知道那天安抚室中发生的“神迹”。
王城与外界世界隔绝,只有经过允许的信息流才能穿过王城的层层障碍。林斐与虫母之间强烈、恐怖的关联并没有被这座城市中的大部分所知道,或者说,那天安抚室的“神迹”被隔绝了。
教会政府心知肚明,他们需要王城的虫族继续作为虫巢的零件运转,倘若“神迹”的消息泄露进王城,那么这些零件极有可能脱轨。
教会、王城是依托虫族对虫母的信仰与爱而运转的,如果生活在此处的虫族得知外界正有一位无限接近于虫母的存在,王城发生暴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维亚还知道,有高层因为泄露了这一消息给王城里的虫族,被秘密处决了。
门开了,一张棺材脸正对着维亚。
维亚皱起眉:“你来他房间干什么?”
维亚不善的目光在触及塞梅尔背后探出来的小脑袋的那一瞬间变得柔和。
林斐刚刚洗完澡,整张脸红扑扑的,眼睫、头发因为微湿而更加浓黑。
维亚对林斐微笑:“斐斐我给你拿了点心,能进来吗?”
林斐想了一下,点点头。
趁林斐背过身,维亚冷冷瞟了塞梅尔一眼,而后挤开他走进了房间。
看到林斐此时此刻的“新形象”,维亚眼睛一亮。
林斐穿着他叫人为林斐定制的其中一条睡裙,带着珍珠表层绚烂光彩的缎料被精心剪裁成舒适美观的款型,宽松地罩在他身上,行动时,柔软的裙摆像水波一般飘动,隐约勾勒出林斐的身形。
有着珍珠般丝滑光泽的布料的色彩与他露出的手脚上透着的被水汽蒸出来的粉相辉映,使他看上去像是古典油画上的小王子
维亚的嘴角翘起:“这条睡裙果然很配你。”
林斐在一旁坐下,扯了扯自己的睡裙,脸蛋红红的,小声说:“……男孩子怎么可以穿裙子。”
他洗完澡打开洗浴室旁的小衣帽间,才发现那里挂了至少几十条睡裙,有几条还格外华丽……林斐不好意思乱翻,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拿了角落旁边一条看上去稍微不那么显眼的睡裙穿上,刚弄好,就有人先后来他的房间。
听了林斐的话,维亚扑哧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傻傻的话,林斐说出来就特别可爱,维亚只觉得先前心里那些沉重的弯弯绕绕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看着林斐脸上流露出的真情实感的疑惑,维亚把手中放食物和药品的托盘放到一旁桌上,然后抬手捏了捏林斐的脸:“为什么不可以?很可爱啊。”
“对了,我给你拿了点心和牛奶,要吃点吗?”维亚把托盘推过去了一点。
和白天林斐吃的点心不同,这里面掺了一些药。
林斐从安抚室出来后,教会终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给林斐做了一遍检查,这次没有把他们认为“不重要”的资料内容随手丢掉,而是完完整整人手一份发给了他们。
资料显示林斐状态很不好,教会调用了大量资源,给昏迷的林斐做了好几次深度治疗,但即使教会研究院的医疗水平再先进,短时间内,那些大的小的沉疴旧疾不可能被完全治好。所以吃药加定时治疗都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