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有不少正常雄虫莫名精神躁动甚至导致劣化的案例,为了防止引起恐慌,教会和政府一直压着消息,可到了今年,正常虫族劣化的案例数直线上升,这些雄虫往往会选择进医院接受治疗同时接受雌虫精神安抚,但这些治疗方案都没有用,他们的身体一天天衰弱,精神逐渐涣散,由此引起了民众的关注。
不少虫族开始质疑雌虫,质疑政府、质疑教会,甚至质疑母亲是否还在眷顾他们?许多反虫母、反教会的组织雨后春笋般冒出,从文化领域,逐渐延伸到经济领域、政治领域。
这也是教会迫不及待实施他们计划的一大重要原因,于教会而言,没有什么比信仰崩毁更可怕的事情了。
本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教会有把握在事态完全失控前“找回母亲”,至于那小簇劣化的正常虫族的声音,为了母亲、为了虫族,在关键时刻,只能牺牲了。
可是,从昨天开始……准确的说,从昨晚开始,虫母遗址的磁场前所未有的混乱起来,或许是受混乱的磁场影响,卡奥菲斯家族传送过来的实时医疗大数据,也诡谲了起来——没错,正常虫族的精神暴动率陡然上升,医院接受的相关方面的病人数量急剧上升,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甚至,不为人所知的更为可怕的事是,有几位为雄虫提供精神安抚且出自教会的雌虫的状态也出现了变化,他们的样子看上去竟然和那些精神暴动的雄虫十分相似。
潜伏在暗处反虫母组织、自由会,似乎是感受到风云的变幻,当即在暗中推动了游行。同时,那一晚,政界、文化界……也都骚动了起来,在民众们愤怒疯狂的背后,几股不同的力量活动起来,互相观察着对方,伺机而动。
兰德打开家族传送过来的实时数据,目光停留在徒然尖锐的峰线,上面显示的昨晚劣化高峰的那个时刻,他们正在录节目,林斐被虐打的视频……似乎也是在那时爆出的。
兰德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一鼓一鼓地跳动了起来,头脑像是充血一样,沉坠而燥热——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兰德心想。他抬手关闭让他心情躁动的终端页面、闭上眼,低下头,深呼吸了几下。
兰德兀自平静心绪,主教那边传来声音:“神迹展露的那一刻,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阿雷斯特背过身,憋住嗤笑的声音。他摘下监听林斐的耳机,抽出随身携带的方巾,擦了擦额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汗,压低声线,随意道:“d-4星可不是什么偏远星,一个繁荣发达的卫星城都发生了这种事,不论是教会还是政府,都应该行动起来了吧?希望我们节目不会录着录着突然被游行的人打断。”
阿雷斯特转回身:“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主教大人,有什么底牌都拿出来吧?等民众真正暴动起来,一切可就为时已晚,教会所说的神迹,何时才能让我们亲眼见证呢?我们可都是,非常非常期待。”
阿雷斯特原本只是看着主教,目光经过过主教身边的塞梅尔时,他的眼神一利:塞梅尔仿佛随时冒着森森冷气的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阿雷斯特抱臂,好奇状,开玩笑道:“公爵大人,你不会也要精神暴动了吧?”
主教语气一厉:“雷米尔,注意你的发言。“
阿雷斯特摊开手:“抱歉,开个玩笑而已。”
主教侧过脸去看塞梅尔,眼中划过惊异,他像是在对众人说话,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语气严厉:“塞梅尔的精神稳定度远超他的同辈,是教会为母亲千挑万选出的预备王夫,雷米尔,你该对塞梅尔大人放尊重一些。”
阿雷斯特当即反问:“哦?可是我记得教会一开始选的人不是维德·卡奥菲斯吗?”
阿雷斯特笑眯眯:“当年的预言,王夫梦可是很出名的。”
主教眉毛一竖,恶狠狠地瞪了阿雷斯特一眼,而后又怒目往维德那边白了一眼,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你……闭嘴!”
所有人看向突然开口的塞梅尔。
换作平时的塞梅尔,对这种并不会造成实际影响的挑衅,绝对不会多给一个眼神,顶多冷漠地扫阿雷斯特一眼,而后视他为空气,不予理睬,但此刻,不知为何,他的情绪波动却出乎意料得大,他薄薄的脸皮愈发红了起来,因为怒气,眼眶都沁出红红的艳色,他的嗓音低沉磁性,胸腔里迸出的话掷地有声,宣示主权一样:“明明是我。”
维亚摘下耳机,目光从与平时表现大相径庭的塞梅尔身上转移尤里安身上,两人目光对视,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相同的情绪,相同的猜测。
“主教大人,”尤里安走到主教和塞梅尔面前,“让那个环节提前吧,那群暴动的雄虫不是想要精神安抚吗?给他们不就行了。”
主教沉思了三秒,打开终端向虫巢发送了信息。
三分钟,他收到回复:“允许提前。”
尤里安听到消息,嘴角弯起:“那么,开始录制吧。”
嘉宾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到尤里安身上,但他们的目光并非全然热切,而是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连情绪异常的塞梅尔此刻心中也并未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急迫激动,他银白的睫羽一眨一眨,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身影——夺走了他……的林斐·温莱。
尤里安察觉到雄虫复杂的思绪,又微微笑了起来。
任何雄虫接受精神安抚时,都该对对应雌虫表达最崇高的敬意、感恩,眼前这一批雄虫即将接受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次级虫母的安抚,本应跪下来感激涕零,可他们却并未表现出应该有的感恩,实在是无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