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之首的陆大将军瞌睡地直点头,年轻帝王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忽然闪了闪,饱满的喉结上下微动。“咳咳。”帝王以手掩唇,不适地咳嗽。无精打采的大将军耳朵动了动,慢吞吞地抬眼。帝王敏锐地察觉到大将军的注目,因咳嗽而发红的脸颊忽而透出融融粉意,蔓延至耳后。他轻轻挥手,伺候的太监们忙挂起帷幔,明黄色的帐幔能遮住帝王的身影。百官们已经习惯了。这位继任才一年的皇帝身体不好,不能见风,不能受吵。为了不传染病气,上朝的时候经常要挂帷幔。百官们开始会不自在,如今已然视若无睹。朝会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部的大人们轻声细语地汇报工作。睡眠不足的陆乔听着众位大人的慢条斯理,又犯困了。哎,晚上进后宫,白天在前朝,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正当陆乔上眼皮黏下眼皮的时候,帷幔后传来皇帝暗哑的声音。“大将军,你说说羽林郎和京畿卫的部署情况。”刚要汇报工作的户部尚书收回了脚,大家的目光投到了陆大将军身上,不少人眼中满是同情。受器重固然是好事,却也是沉甸甸的负担。大将军昨日才办完自家夫人的丧事,连个丧假都没有,一大早就被传来上朝。瞧瞧大将军那一脸的倦怠,满身的疲惫,着实有些凄凉。然而同情归同情,谁也不敢替大将军说话。新帝的脾气怪得很,捉摸不透,让人生畏。半月前,御史大夫劝新帝广纳后宫,绵延子嗣。按理说这是为皇家好啊,可新帝非说御史大夫窥伺皇族隐私,有不臣之心,要把人砍了。幸亏大将军极力劝阻,新帝才改了主意,从杀人变成了贬官。陆乔顶着百官的同情,无奈地踏前一步,摸出一本抽空写得折子,照着念起来。她倦意浓浓,声音比往常软许多,听着有几分缠绵的味道。百官中不乏好龙阳之人,听见大将军的软语慢调,偷瞄到大将军的俊美风姿,不知不觉中口干舌燥。可是转念想到大将军的头衔,还有那彪炳的武艺和战神之名,他们立马清醒过来。确认过身份,是他们攻不起也受不住的人。他们不行,有人行。陆乔慢腾腾地念完折子后,帷幔后传来新帝压抑的闷哼。短暂的一声闷哼后,新帝开口道:“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大将军随朕到御书房,其余人内阁议事。”皇帝发话了,朝臣们只好照做。很快,朝堂上只剩下陆大将军和帷幕后的新帝,就连伺候的太监们也被新帝挥退了。“大将军。”没人在,新帝的声音十分慵懒。“臣在。”陆乔揉了揉眼睛,声调同样散漫。“你上来。”“是。”显然,离经叛道多年的两个人谁都没把大臣上金銮殿这件极不合规矩的事放在眼里。陆乔撩开明黄色的帷幔,楚歌半躺在宽大的龙椅上,眼波泛水,歪七八扭,龙袍凌乱。“不好好上朝,你又干什么好事了?嗯?”最后那个“嗯”字语调上扬,带着点调侃。楚歌被陆乔弄了两年,尽管还是容易脸红,但心里的小清纯已经进步成了小妖娆。“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他咬着手指,眉眼如新月。陆乔的困意跑了,大步上前。晨光悬浮的宫殿里,帷幕上印出一站一躺两道身影。站着的那个人弯下腰,压住躺倒的那道单薄身形。陆乔把楚歌按在龙椅上狠狠亲。“唔嗯嗯”宫殿太大,交错的呼吸声形成了回响,粗重又清晰可闻。还挺吵。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是守卫的羽林郎换岗的动静。楚歌按住陆乔的手,眼尾红得像浸染过胭脂。“别、别在这里,去御书房,安静。”陆乔松开手,特别正经地说:“不了,我想回府睡觉。”“御书房有床榻。”楚歌没骨头似的趴在陆乔肩头,两手绕在她脖颈后,喘着粗气保证:“我不闹你。”陆乔不是很信,但好在走了困,她又行了。两人互相理好衣裳,恢复正经君臣的德行,脚下生风,去了御书房。房门关上,陆乔懒散地依着黑檀木案桌,好整以暇地瞅着楚歌解衣裳,突然来了一句:“我要告老还乡。”楚歌的动作一顿。只着白色中衣的少年帝王抬起头,眼眶红得像兔子,扑到陆乔身上。陆乔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案桌上。“朕不许!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只能在朕的身边!”陆乔的腰硌到了砚台,疼得龇牙。她一气之下直接翻身把楚歌压在身下,“啪啪啪”地一顿拍,拍得掌心火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