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半个身子都酥透了,双手勾住墨玉笙的颈子,后背抵着窗棱,两人的身影就这么与窗花交叠在了一起。
元晦摸着墨玉笙的后颈,微微侧脸,对上了墨玉笙的双唇,这回儿他一改先前的豪放,只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便退开来,看着墨玉笙的眼睛,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一直以来都是他撒娇讨吻,墨玉笙很少这样主动地与他腻歪。
元晦心思细腻,已经察觉到了墨玉笙的反常。
他不想让墨玉笙为难,便带头挑开了这个话题。
墨玉笙牵过他一只手,放在掌心,另一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着,又低头在他沾着浆糊的指尖上亲了亲,方才开口道:“我想回山西老家一趟。”
元晦鸦睫微颤,“什么时候?”
墨玉笙:“很快,就这几日。”
三日前,墨玉笙收到了封家书。
墨覃盛亲笔。
墨玉笙在外浪荡不着家的这些年,两人以书信往来,其中墨玉笙寄去的书信居多,墨覃盛偶有回信,多是些嘱咐与家常。
这封家书与往日无二,只是在结尾处提到了墨玉笙的母亲,说她痼疾复发,卧床了好些时日。又说母亲托他代为转告,询问年关将至,能否回家见上一面。
寥寥数字,墨玉笙读了三遍,心中百味杂陈。
时光匆匆,平等地推着每一个人前行,他年岁渐长的同时,父辈们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变老。
他当即便做下了北上探亲的决定,却拖到现在才敢出口。
回家意味着取舍,意味着别离,因为他许不了他名分。
他并非在意元晦的男子之身,墨家家风纯正见不得断袖之事,但他若认定的事再如何惊世骇俗也绝不会回头。
倘若元晦只是名寻常男子,他愿意带着他给一对高堂磕三个响头,谩骂也好,鞭打也好,他愿意受着,他就陪着他;他不愿意受着,他就替他挡下。
可惜,他是苏曦,是苏令之子。
他想护他周全,让他远离前尘纷扰,就不得不独留他一人。
他曾答应过元晦,不再离他半步。他努力想要做好一个郎君,却忽略了他同时也是儿子,是亲弟,是孙侄,每一个身份都得将他劈开一道,要分走一点他所剩无几的时光。
墨玉笙那无法宣之于口的郁结元晦自然清楚。
他一向善解人意,也不愿让墨玉笙难堪,心中短暂地落空了一下,便挤出个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何时回来?能赶上一同过春节吗?”
墨玉笙没料到元晦松口地这样快,愣了愣,旋即点头如捣蒜,脱口而出,“能,能,当然能。就是飞我也得飞回来。”
元晦低着头,将偷跑出来的小情绪一点一点压下眉头,“那就好。北方天冷,我去给你准备厚实的衣物。七姑给的药方我也去多抓上几副,路上别短了。我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顿了顿,忽地抬眸道:“另外……等你回来,得答应我一件事。”
墨玉笙捏着元晦的掌心反复揉搓,他自知理亏,这种时候元晦提任何条件都不为过。
他干脆利落地回道:“自然,别说答应你一件事,你便是要了我的心肝去,我也立即刨了给你,绝不手软。”
元晦抿嘴笑着,眼底星河荡漾,“我要你心肝作什么。我要——”
他话音陡然停住,凑到墨玉笙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墨玉笙的笑僵在脸上,活像被人点了定穴。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耳根子更是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