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铁笑笑,摸着下巴评价道:“城里来的公子,到底是讲究些。”
她搬来床褥子,打点好一切后,关了房门。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
墨玉笙和衣坐在床头,元晦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下,两人视线在这巴掌大的地儿乱飞,就是碰不到一块。
最终元晦率先开口道:“这会儿熄灯?”
墨玉笙“嗯”了一声,元晦起掌掐了油灯。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墨玉笙摸黑除了衣袍,迅速钻进被窝。
末了,他又觉自己可笑:“我在害怕什么?他毛没长齐的时候,还往我怀里钻过呢?”
这么想着,他僵硬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许,却不太敢动弹。
黑暗中,元晦抱膝端坐着,迟迟没有躺下。
他的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已经能借着微薄的光亮勾勒出床榻间那人如画的侧颜。
他顿了顿,开口道:“师父,睡了吗?”
墨玉笙自然没有睡,非但没睡,还大有失眠的前兆。
他却不敢开口,只敢闭嘴躺尸。
李鬼夫妇怕是上天派来消遣他的,送的黄石酒非但没能辟邪还引得小鬼上身,弄得自己酒后失态,做出那等……禽兽之事。
好在当时借醉酒的名义糊弄了过去,又有他精湛演技的加持,只消抱头睡上一宿,再装聋作哑半日,此事大概率可以就此翻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七姑从天而降横插一脚……
他怕极了元晦问出那句:“你真的醉了吗?”
因为时至今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醉是醒。
元晦见墨玉笙没有吭声,顿了片刻,忽地站起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墨玉笙那不太管用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细碎的脚步声,衣料上下浮动的摩擦声,还有身边人克制又隐忍的呼吸声都一丝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里。
墨玉笙登时心跳如雷,几乎是屏住呼吸,连吞咽声都压在喉间,他分不清,是害怕元晦看出他在装睡,还是害怕元晦有些别的什么举动。
好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丫头苏铁端着鼎暖炉走进屋。
“主人说墨公子体寒,吩咐我加点碳火。”
边说,边将暖炉放置在床尾,出了屋。
就当墨玉笙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元晦的气息又陡然逼近。
墨玉笙后襟湿了一大块,心道:“他若是误会了,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举动该如何是好?我是不是该装醒了?”
胡思乱想间,元晦却只是卷起挂在床沿的被角,轻轻覆在墨玉笙身上,将他裹严实了,而后退下。
墨玉笙辛苦地闭着眼睛,全部意识都集中在一双耳朵里,直到听见元晦睡下,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泉涌般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