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中杏花已经卖完,桃花还有三两枝。
他笑着转头,收敛了笑意,看了剑雨楼女子一眼,没有说话。
中年汉子问道:“总算死心了?”
年轻人嗯了一声,使劲点头。
年轻人像是察觉到什么,满脸讶异问道:“师父,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来的吧?”
中年汉子无动于衷。
年轻人走到他身边,小声郁闷道:“师父,以前没觉得你是弯弯肠子啊,早这么老奸巨猾的话,江湖上的名头早就超过什么王仙芝曹长卿了,更别提那个徐凤年了。”
中年汉子懒洋洋道:“你的事了,师父自己还有点小事未了,有个益州副将要杀,不过想必跑路再厉害,也比不过那个姓谢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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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瞥了眼毕恭毕敬如同看见先祖转世的张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练剑之人,不要重胜负而轻生死,死人是提不起三尺剑的。嗯,最后说几句,你张昀剑术凑合,剑意倒是还不错,好歹让我知道了一件事,苏秀黄阵图两人之后,西蜀仍有剑。所以这剑雨楼就继续开下去吧,只不过今日之事止于你们剑雨楼大门之内,如果以后恩怨牵扯到门外,我下次登门,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张昀如释重负,更是感激涕零,再一次抱拳弯腰,隆重异常。
师徒二人转身离去。
“师父,你末尾这几句话说得……真是极有宗师风范,是上次那趟出远门跟谁学来的吗?”
“……”
“师父,以后再跟人起了冲突,如何说话就按照这个套路走,准没错!”
“……”
“师父,咱们师徒明算账,你可不能因为自己摆足了高手架子,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不能不管我以后在益州城内的生计啊,我可是要在这里过长久日子的人……阿草他们家都是穷苦人,我的剑术也不行,你昨日才发话让我过安稳生活,银子啊聘礼啊我都已经不要你出了,可不许留给我和阿草一个烂摊子……”
“闭嘴!”
“那头犟驴你自个儿照顾去!”
“哈哈,今天的太阳不错啊。”
看着那对师徒在和卖花少女碰头后,渐行渐远。
张昀百感交集。
曾经被春帖草堂谢灵箴亲口誉为“二十年后必定大器晚成”的剑雨楼大弟子王宣霖,来到师父身边,小心翼翼问道:“师父,这位前辈也是剑客?”
张昀没有回答这个大弟子的问题,望着大门方向怔怔出神,许久后才笑问道:“去年末你们这帮愣头青就热闹讨论,必须找个良辰吉日将桃花剑神的画像挂到顶楼,如果为师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你还力主将这位剑仙的画像,挂在吕祖与李淳罡之间,日子挑好了没有?”
王宣霖好奇道:“可是咱们剑雨楼不是有那雷打不动的祖训规矩,必须在那些举世无双的剑道宗师去世后,才准在我们楼内挂起画像吗?”
张昀自言自语道:“为他那句临别赠言‘西蜀犹有剑’,我哪怕被先祖们骂作不肖子孙,也想要挂起他的画像。何况为差点与我剑雨楼成为亲家的桃花剑神破例一回,又如何?”
王宣霖呆若木鸡。
猛然间,张昀沉声道:“剑雨楼弟子,一律拔剑出鞘!起倒持太阿式!”
最后张昀望向大门处,高声道:“西蜀剑雨楼三百二十四人,以手中三尺剑,为桃花剑神送行!”
妇人痴然,喃喃道:“桃花剑神,邓太阿,原来你是邓太阿……”
那年轻女子满脸悔恨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他的徒弟……”
剑雨楼大门外,天真无邪的卖花少女扯了扯李怀念的袖子,奇怪问道:“他们嘴里的桃花剑神是谁?”
李怀念憋着笑意,撇了撇嘴。
少女看着走在他们身前的邓叔叔,这个昨天牵着驴一起走入院子的中年大叔,开心笑了,“李大哥,这个名号……听上去就很了不起呢,我听过些说书先生的戏文,那些大侠的名号好像都不如邓叔叔。”
邓太阿转身从少女篮子里拣起一枝桃花,笑眯眯道:“你觉得一个徒弟被人打得两三个月躺在床上的家伙,能有多厉害?所以啊,这桃花剑神也就是听着了不起罢了。”
少女瞥了眼年轻人,嘴角有些笑意。
年轻人恼羞成怒道:“一枝花一文钱!”
中年大叔耍赖道:“没钱,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