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大会的礼堂,且惠自觉地避让到队伍的最后,让上级们先进去。
在瑞达当事务律师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小而密的细节可在意。她只需要确认自己负责的部分是无误的,及时反馈手头上的工作就够了,有时还能为了一项条款的合理性,和顶头上司据理力争到面红耳赤。
但华江很不同,关系网像攀在墙上的藤蔓一样盘根错节,哪怕是去食堂用餐,或者乘电梯、倒茶这样的事情,都有讲究。
且惠是最不喜欢弄这些枝枝节节的,但不代表她不会。就是从小看爷爷是怎么温和接物的,她也看够了,哪里有什么难呢?无非姿态言语上谦恭一点,少发表意见,多笑笑罢了。
职位里挂了个副,台上没安排她的位置。下面第二排,且惠找到自己的铭牌坐下来,把笔记本摊开。
她抬头看台上的一剎那,隐隐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定在她身上,且惠往左偏了偏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大家都在忙着人情世故。
沈宗良坐下后,他就敞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往后倜傥一靠,翻着发言稿,一边听关鹏汇报。更没有可能是他了。
且惠低下头,无聊地拨起了笔记本。
身后的女同事讨论说:“董事长这么年轻的啊,看起来好儒雅。”
“也不年轻了吧,听说今年三十六,早满足任职年限了,在东远当了那么久老四老五,这回总算成一把手了。”
“得了吧,任职年限只是充分不必要条件。”
“当然,也不看人家姓什么,沈忠常的沈呀。”
且惠挺直了脊背,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没参与进去。
人都到齐后,关鹏做了一个简短而振奋的介绍,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沈宗良站起来,朝台下鞠了一躬,他在鼓掌声里坐下,伸手拉过面前的话筒。
他说:“今天是我就职的第一天,但我对各位并不陌生,像华江证券的廖功霖,华江信投的吴鸿明,我们都曾经在京共事过。集团前阵子出了不少事,也着实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从现在起,对于集团的业务,我们要从思想上重视起来,作风上担当起来”
且惠坐在下面,只看见他薄软的嘴唇一张一翕,至于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整整两个小时,她都浑噩着一张脸,身边的人鼓掌,她也鼓,再装模作样的记两行字。等回到办公室一看,不成文也不成句,狗屁不通。
一把手到任,按习俗,晚上是要在华江东郊宾馆接风的。
范志宇去打听的时候,关鹏挤眉弄眼地说免了,新董事长不搞这一套。
他啧啧两声:“这是一点空子都不给人钻啊。”
关主任催他回部门里去干活,“好事情,以前那些歪风邪气也要改改了。”
晚上七点多,且惠还在办公室整理宣讲材料,明天她要到华江证券去开会,给几个主要负责的同事讲解新制度。
这部分工作是新建的,很多人对内控合规这一块不熟悉,文件发下去了也不是很懂,且惠常接到问这问那的电话。
本来上个月她就打算做一个细讲,去证券、信托和银行那边。临时被抽调走,打乱了且惠的计划,趁着有一点空,她预备花两天时间做完它。
她检查了一遍ppt,拷进u盘,又放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