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举家至此,受了岭南王府莫大的照拂,单是靠桑枝夏送出去的粮种是不够的。
徐明辉敏锐地眯起了眼,声调莫名沉了下去:“你答应了老王爷什么?”
徐璈脚下微顿,不紧不慢地说:“我入军中。”
“你……”
徐明辉喉头一紧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徐璈自己倒是很平静。
“徐家以军功起家,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当如此。”
“我入军中,不该会让你感到意外。”
只是跟科举之路的千难万险相比,军中沙场直面的就是九死一生。
哪儿有什么好处是可以白得的?
最不可得的好处,那都是要用命去换的。
徐明辉自知再说什么都是矫情,默了一瞬低声说:“功高盖主是大忌,你别把这一项忘了就行。”
“还有……”
“糯糯和元宝还小呢,自己的脑袋自己盯紧了。”
徐璈嫌弃地啧了一声,摆摆手示意徐明辉可以滚蛋了,自己捏着香包去找桑枝夏美滋滋的献宝。
徐明辉看傻子似的默默无语,站在原地失神良久,悄无声息地下了二层小竹楼。
徐明辉其实能猜到徐璈的打算。
现在的情况特殊,就必须是徐璈先以战功起家,如此徐家才能在岭南王的面前立住脚。
但徐璈不能一直当冲锋在前的尖刀。
否则飞鸟尽良弓藏,徐家最终的结局仍是会走向落寞。
在徐璈需要暂避锋芒的时候,徐家就需要下一个人站出来,以另一种不那么惹眼的方式,帮徐家稳住根基,以求长久。
那个人就是他。
徐璈在帮他走一条更为宽广的路。
“走科举入内阁么?”
徐明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在地里翻滚太久而干涸开裂的手,讥诮道:“单看这手,谁还看得出这曾是用来握笔的?”
“不过……”
“谁又能认定,握过锄头的手,就再提不起笔呢?”
这条路是不好走。
但只要是他想走的,就不会越不过去。
垒出的地埂不是束缚,是往上的梯子
徐明辉相较徐璈单薄许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靠在窗边的桑枝夏见了,头也不回地说:“你都跟他说了?”
“说了。”
徐璈拿着香包四处找合适悬挂的地方,挂哪儿都不太满意,没好气道:“脑子挺好使,就是太抠。”
就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次多带几个怎么了?
现在好了,挂哪儿都怕不长眼的蚊子去咬桑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