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亮难忍焦躁地扬声叫人,等心腹进了屋内,喜怒难辨地说:“你再把货物交接的人和去向跟我说一遍,还有从关外来的人,现在都是谁安排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再详细说一遍!”
在彭远亮紧绷的复盘中,天色渐明。
刘大人就派了人过来,不等彭远亮找到疑点就欢天喜地地笑开了:“哎呦,您怎么还没收拾呢?”
来的张师爷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地说:“今日是您买下大产业的好日子,大人早早地就在县衙里为您备下了庆贺的好酒,只等着您过去了好签字摁手印呢。”
“您要是再耽误下去,只怕就是要误了吉时了。”
彭远亮被心头莫名的焦躁折磨,没心思跟个目光短浅的师爷周旋,不耐道:“三又农庄那边的人来了么?”
“那边要是没来人,我何必赶着那么早?”
“瞧您这话说的,那边就是落水的山鸡扑腾不起来了,改日就要灰溜溜地滚出西北,早来晚来都是那么回事儿,盯着那起子小人作甚?”
张师爷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眯眯地说:“但您就不一样了啊。”
“您是我们大人的座上宾,是难得的贵客,大人都说了,必须来人亲自请您动身,否则那就是大失礼,我等可担不起这样的罪责,您还是快着些吧,大人等着您呢。”
刘大人热情相邀,人都到门前了好话说了一箩筐,这种时候再拖延就已经不合适了。
再加上实在是没复盘出是哪儿不对,彭远亮心烦意乱之下只能是黑着脸说:“那你稍微片刻,我去去就来。”
张师爷满脸是笑地连声说好,等彭远亮带人走远,不留痕迹地呼出了一口气。
人在别处变数太多,今日可禁不起这样的波折。
事成之前,彭远亮就老老实实地在县衙待着吧。
换了身衣裳的彭远亮跟着张师爷抵达了县衙,好巧不巧前来划契的桑枝夏也带着人到了。
跟上一次见面的憔悴不同,桑枝夏今日虽是未施粉黛,但肉眼可见的气色极好,像是心情也不错。
彭远亮意味不明地眯起眼:“桑东家今日瞧着似是状态不错。”
桑枝夏自嘲道:“彭老板莫不是在蓄意取笑我的落魄?”
“我这都赶着折本卖家业了,何来的尚可?”
彭远亮仍是觉得违和,但不等深想,衙门里头的人就来催了:“交接过契的人动作都快着些,大人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儿呢。”
刘大人今日好像很忙,见到了彭远亮和桑枝夏都顾不得寒暄,让张师爷把拟好的契书拿上来,确认无误后就落上了自己的城守大印。
“好了,买卖双方签字画押,银两结清后各存一份儿,县衙留档一份儿,就是契成。”
桑枝夏干脆得很,拿起笔就写好了自己的名字,接过灵初递来的手帕擦拭拇指上的猩红印泥。
彭远亮沉默着没动,桑枝夏微妙挑眉:“彭老板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