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一直没说话的徐璈用手挡在嘴边咳了几声,面不改色地把掌心往身边的草垛上抹了抹,沙哑道:“今日被烧毁的茅屋会在年前建好,届时会给你们祖孙分一个小屋。”
“老人家尽可安心,往后遇上什么难处,只管上农场来寻人,我给你们做主。”
孤寡老幼身怀巨银,难免会招来不怀好意的恶念。
但有了徐璈这一句话就不一样了。
在洛北村,甚至放眼西北三城,能财大气粗胜过徐家的屈指可数。
而且徐家的来历成谜,家中老少看似和善,实际上不为人知的门路深不可测,谁人敢不忌惮?
有了徐璈明着说出口的庇护,就算是有人敢动不好的歪心思,也不得不好生掂量。
老妇人原本沉浸在儿子亡命的悲苦和对来日的惶恐当中,猝不及防听到徐璈的这一句许诺,当即就感激得要拉着孙女儿下跪磕头:“多谢东家仁慈,多谢……”
“老人家不必如此。”
徐璈身形快到几乎无法捕捉,猝然出手稳稳地扶住了要下跪的老妇人,字字重若千钧:“我们夫妇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今日之故是我们对不住大家,但来日定当全力庇护,绝不让为此受苦之人遭半分欺辱。”
徐璈单手把泣不成声的老妇人扶着站起,言毕往后重新坐下,神色依旧平淡。
可就在他错身落座的瞬间,桑枝夏鼻尖微动捕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和血腥气,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失控狠狠一跳。
果然是受伤了吗?
何惧这点儿微末血煞之气?
桑枝夏压下眼底晦色,清了清嗓子说:“继续。”
似是感受到了桑枝夏不可对人言的焦灼,谢姨念名册的速度快了许多。
有失去儿子的父母,有失去丈夫的妻子,还有滚得一身黑灰双眼发红的稚子,双双看向桑枝夏的目光都带着悲痛的血红,无言之下洋洒而出的全是难以言说的沉重。
桑枝夏等着把该发的抚恤银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命人把这些人都先送回暂时的住处,单手托着自己显眼的腹部站了起来。
桑枝夏对徐璈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后头受伤的人,最多一刻就回。”
来都来了,该去的地方必须去到。
要走的人那边有老爷子镇着,农场中的收拾有徐三叔盯着,这些都暂时不用桑枝夏操心。
她再去安抚一下为此受伤的人,看过一眼便可走。
徐璈想也不想地站了起来:“我随着你一起去。”
他拼死赶着回来,为的就是不让桑枝夏一人去面对。
他都在这儿坐着了,就不可能只是来坐着。
桑枝夏眼中闪过不赞同,徐璈却低声说:“枝枝,我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