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京都中的桑府相比,眼前徐家的院落属实算不得豪阔。
可屋檐砥柱流畅大气,红砖白墙清爽鲜明,入眼又是另一幅画色。
谢姨娘眼眶还是红红的,哑声说:“我们大老远地跑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
桑枝夏等徐璈把门打开后笑着说:“家里人都是好性儿的,您今儿也都见着了。”
“等日后来往多了,您就知道我在路上跟您说的都是真的了。”
桑枝夏解谢姨娘骤然间不适应带来的局促,也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来慢慢适应。
只是……
“娘,席间我婆婆和婶婶们说得在,您往后就不可再自称奴婢了。”
都是一家人,那就用不着细分出主仆尊卑。
桑家曾经留下的那些阴霾,随便残留半点都膈应得让人万分不痛快。
桑枝夏装作没看到她眼中的惶恐,不紧不慢地说:“往后您对外只管说寡居多年,言自己的姓氏便可,不必再忌惮前尘。”
谢姨娘冷不丁被桑枝夏脱口而出的寡居二字吓了一跳,仓皇地朝着徐璈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说:“夏夏,不可胡言。”
都说子不言父过,口舌无忌是大忌讳。
哪怕是心里觉得桑枝夏说的没错,那也不能当着徐璈的面儿就这么说。
谢姨娘忍不住忐忑起来:若是徐璈一言听岔想多了,迁怒到桑枝夏的身上,认为她是个忤逆不孝的,那岂不是就麻烦了吗?
“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万一被人听见你这么说,那是要……”
“活着跟死了没差别的人,还惦记这些做什么?”
桑枝夏一点儿避讳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扯了扯徐璈的衣袖:“徐璈,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徐璈对丈母娘尊敬有加,说起老丈人一脸与我无关的漠然:“枝枝说得对,岳母不必介怀外人所言。”
谢姨娘虚弱地:“可……可这到底不是吉利的,万一……”
谢姨娘万一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带出了几分血色的脸上又开始染上苍白。
徐璈眸色微动,顿了顿慢慢地说:“岳母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延佑多想三分。”
“枝枝现在是徐家当家的少夫人,自己也被尊称一声桑东家,在外自是无人敢轻视,身后亦有偌大一个徐家护着,可延佑不同。”
“您是寡居的谢夫人,延佑虽是丧父,也无尊贵的门楣,可行走在外说出去,也当是清白来路的孩子,来日若有本事,也不愁奔赴不出自己的前程。”
“倘若您始终自贬自轻,长此认定自己低人一等当为人奴婢,延佑的身份说出去可就不那么好听了。”